傅祝山坐上出租車時脖子上的骨頭項鍊丁零當啷響,健談的司機大叔從後視鏡看他一眼,還以為他是要參加漫展。哼着小區一路陪他開到霍家大宅門口,緊接着就被充滿封建王朝感的中式建築震撼了。
夜晚碰上中式兩個字會很恐怖。
尤其對于出租司機這個職業來說。看到關于這兩個字相關的事物,仿佛下一秒就能在路口的拐角遇到穿着白衣或紅衣的女人了。
但司機還沒來得及恐慌,頭一轉又看到了他後座上頭戳着兩根不知何物種羽毛的白皮酋長。
司機:“……”
司機:“客人,您确定您是從這下車嗎?”
傅祝山舉起他的酋長權杖。滿臉肯定,帶着截然不同的畫風,氣宇軒昂地大步往正門邁。黑夜裡,雷雨交加之中,古宅大門口的兩隻石獅子都像活了,面目猙獰地裂開大嘴……
然後被召喚雷雨的薩滿酋長一獅給了一頭拐,場面瞬間從恐怖靈異扭轉到了多元喜劇。
司機:“……”
搞不懂有錢人。
司機大叔帶着今年可以上脫口秀的又一新奇經曆開走了他的出租車。而中式建築裡的有錢人本身也是飽受新時代的震撼。
首當其沖的就是霍老太爺。
這位再典型不過的清朝有錢餘孽,自覺被自家不孝之子孫拂了面子。彼時正不耐煩地拄着拐杖在院子裡逗鳥聽報。丫鬟們排列前來報有客人時還不當回事,隻說先放迎客廳等着。
後一秒就聽丫鬟們的一陣驚叫。
“有野人!”
“老爺呢!快有誰去護着老太爺!”
“好帥哦這個野人……”
“别犯花癡了!快去叫少爺!”
“不要吃我啊啊啊啊!我不好吃!”
“等等,這張臉有點眼熟——”
“——他跑了!”
什麼野人,大晚上還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成何體統?
霍老太爺隻當丫鬟們在鬧事。
再想想又深以為是金華,金華是霍祁琛的母親,以為是金華實在心疼他家小子。索性叫了大宅裡頭的丫鬟配合她來演這麼一出戲。
那當了母親的也是昏了頭,居然敢當衆違背他的命令,想出這樣的法子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霍老太爺從鼻子裡哼氣,打算好好教育教育那對不上台面的母子,傅祝山風一樣跑過,經過他的時候還很有禮貌地打招呼。
“爺爺好。”
“你、你……你——”
霍老太爺年已過百,未曾想過人生到了末還能經曆野人沖擊。看着傅祝山狂放不羁的穿搭和臉上充滿神秘宗教學的花紋說不出話,一時間根本認不出這就是他前腳剛剛說過會死在海裡的傅家長子,滿腦子隻不停重複丫鬟們的叫聲。
有野人啊——
不要吃我——
霍老太爺磕巴,牙都在搖。透過單片眼鏡,眼一抖看清傅祝山脖子上挂着的骨頭項鍊正是人骨。甚至連指骨的底、體、小頭三部分都分明。
傅祝山自己呢。
是覺得打過招呼,就可以向長輩要好吃的了。于是手一伸,“我餓了。”脖頸上的骨頭項鍊叮當響,五根标志細長的手指,有力地朝霍老太爺伸過去——
——“你、你,我……”
霍老太爺驚吓過度,鳥籠都拿不住,兩眼一翻暈過去。鳥籠在地上一敲,一隻膘肥體壯的大胖鳥飛出籠。豆豆眼和薩滿酋長對上。
傅祝山:“嗯?”
這是自己動手的意思嗎?
……
故事聽到這裡,霍祁琛已經把鳥腿啃了一半了。聞言僵硬地頓住,想起那隻比他喂養得都要精貴的鳥。
霍祁琛:“……我們吃的是,”他話沒說完,瞧見傅祝山臉上還沾上了油,手便先去擦。
燭光昏黃,擦完油光,英俊的高個酋長滿眼瞧着他,愣是把一米九的個子團起一團,乖巧地窩在霍祁琛跟前。任由他的手指輕輕附上,在臉頰一側摩挲。
霍祁琛的心軟成水,“不,沒事。”
他想。
這個傻瓜懂什麼?
他從小就是笨蛋。
之後的問題,也還是讓我抗吧。
“你受傷了,痛不痛?”
這下距離拉進了,傅祝山注意到清霍祁琛後背的疤痕。
霍祁琛故意逗他。
“特别痛。”
想看看這樣的回答會讓傅祝山有什麼反應。或者,他内心深處就是有個聲音想要被傅祝山心疼。
但他期望最多的也就是叫來個醫生。
或者綁個繃帶什麼的。
他沒指望他的笨蛋發小有什麼更好的點子。
沒想過傅祝山會給他一個吻。
嚴嚴實實地,正中眉心。
“痛,飛走吧。”
雪一樣的青年認真地捧住他的臉。
霍祁琛給迷得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