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熊低頭歎氣,唉,誰能想到呢!
姜桃已想清來龍去脈,估計是鄭熊見姜家困頓要賣宅子,擔心他家沒個落腳之地。暗中花錢請老道士把風水寶宅說成絕戶宅,好低價賣給姜家。
三人各有心思,沉默不語。
此時,一位三十出頭的中年道士走了過來,他身材清瘦,表情淡然,朝老道行個禮,“師父,該做法事了,快随我回去吧!”
老道醒過神,瞪了他一眼,埋怨道,“臭小子,我才不要跟洛珈寺的那堆秃驢一塊做法事。”
中年道士面色平靜,溫聲哄着老道,“好好好,師父,咱不跟他們一起,咱...”
姜桃覺得好笑,老道跟個老小孩似的。
無為老道舍不得筍子,但方才聽完姜桃家的遭遇,莫名覺得心虛,疑心是否自己真的算錯,帶累了姜家。
他不好意思再白拿人家的,眼珠一轉,打起徒弟的主意,“你幫我把這袋筍子買下,我就走。”
中年道士瞟一眼小麻袋,心道就這幾個筍子,花不了多少錢,一口答應,“好好好,我聽您的,這就買。”
說着沖姜桃二人一笑,“我乃清虛子,是家師的二弟子,敢問竹筍怎麼賣?”
姜桃開口正要說價,卻被老道打斷,“好徒弟,問什麼價,莫折師父的面子,速速給五兩銀子完事!”
清虛子面色一僵,目光流連在眼前的三人之間,嚴重懷疑師父在坑他。
鄭熊一愣,當初請老道花了二兩五錢銀子,這怎麼還翻了一番?
五兩!姜桃驚了一下,老道這是怎麼了,良心發現?
清虛子幹笑兩聲,“不好意思,二位,我師父不了解物價,這點筍子用不到五兩銀子吧?”
這便宜有點燙手,姜桃連忙搖頭,“用不了!”
老道瞬間不樂意了,橫了徒弟一眼,高聲喊道,“我說二狗啊...”
清虛子聞言神色慌張,顧不得禮儀,急忙伸手捂住師父的嘴,“五兩就五兩!”
火速自袖口裡掏出一錠銀子甩手抛給姜桃,一手拎起袋子,一手拉着老道,匆匆往回趕。
走出十來步遠,小聲嘟囔道,“師父,您老不是說不提出家前的名字嗎?”
老道打哈哈,“好徒弟,師父年紀大喽,一時情急忘記了,下次不會啦!”
清虛子無奈搖頭,他可不信!
二狗?清虛子?反差還挺大!姜桃悶笑兩聲,注意力集中在銀子上,轉手遞給鄭熊。
“熊叔,這是真的嗎?”
鄭熊捏着五兩銀子,掂量一下,用袖子擦了擦,用牙又咬了咬,
“是真的,五兩銀子!”
姜桃主動道,“熊叔,這銀子您就收着吧!”
鄭熊為了姜家也是煞費苦心,把好宅算計成絕戶宅,單是請老道可不夠,恐怕他沒少給村長錢。
鄭熊沉着臉,嚴詞拒絕,“錢得來不易,叔可不能收!”
姜桃無法隻得收起銀子,算了,以後再想辦法吧!
經過老道這一攪合,兩人也沒心情再擺攤,反正時候也不早了。
姜桃二人收拾起攤子,東西裝在背簍裡,拎着剩下的大半袋筍子往回走。
越靠近西市前門,血腥味越濃。不遠處就是之前行刑之地,屍體已經被人拉走,地上還殘留着血迹,四面圍着一些看法事的百姓。
無為老道神情鄭重、儀态端莊,站在擺着香爐、香燭及八卦圖的桌案前做法事,他一手掐訣、一手握着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
姜桃二人駐足觀望,鄭熊低聲道,“砍頭還給做法事,犯人死得也值。”
姜桃不解,“平常做個法事很難得嗎?”
旁邊有個正在吃東西的白胖小道士對着她冷哼了一聲,仰着一張圓滾滾的胖臉,
“俺們做法事講究吉兇、要觀天時地利,哪能随便就來。也就宋縣尉心地好,會給犯人做法事。”
姜桃見他不過七八歲的年紀,一張臉圓得幾乎看不見下巴,頗覺可樂,
她擡起右手,做個數錢的動作,“那你們一場法事做下來,是不是很賺錢啊?”
小道士想起這三日師父收下的銀錢,還有二師兄給他買的一堆吃食,嘿嘿笑了起來,“我不告訴你!”
姜桃逗了兩句小道士,又看了會法事,也無甚稀奇,便跟着鄭熊往外走。
兩人要到西市入口的那間屋子裡找差役交還對牌,好領回押金。
這會子,大家都在看法事,屋外幾乎沒人。姜桃二人不用排隊,直接走到門口。
房門微阖,鄭熊正打算敲門,卻聽見裡面有人低聲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