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悶雷,扯開雨幕,二虎被幾個彪悍的大漢架在門外,嘴裡嗚嗚咽咽。昨夜時月幾個忙着擡棺呢,這一扭頭就發現這人被吓暈了,順便将人綁回來。
也許是人性未泯,對女子有一份憐憫之心,不忍她受盡侮辱慘死,不忍看女子被封建教條束縛,不忍看她忠心為主,有冤無處申,本隻想收個屍,如今又扯進無端的事。
“你說她的傷是你師傅幹的?”
二虎臉色一會白一會紅,佝偻縮肩,“還有……師兄他們”
唐英一刀橫在他胯間,“老實交代,否則讓你嘗嘗新時代太監的滋味”
“我是今年剛來的,還沒出師就被抓了,真的不是我幹的”
這十年來那妖道用這手段不知□□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子,哪些女主注重清白大多選擇忍氣吞聲,唯獨這雲香見到就認出了淫道,第一時間向縣長揭發他的罪行,起初吳三清還真管了,但因着沈師玉的事又出來了。
沈師玉跟着吳三清來到沙坪縣,緻力于辦理免費學堂,讓剛上任的吳三清迅速籠絡人心,打開人脈,再加上督軍府背景加持,他可謂如日中天。
可等吳三清坐穩位置後,兩人卻因此頻頻争吵,沈師玉甚至因此搬了出去,兩人僵持不下,誰也不肯低頭,誰也沒提過回府的事,直到沈師玉懷孕,打破僵持的五年,吳三清開始頻繁上門,聊不上兩句就開始吵,就連最後生下的孩子也死了,失去孩子的沈夫人變得瘋瘋癫癫,無法堅持授課,才被接回到吳府,每日魂不守舍,一日跑出去落入匪窩,但因早些年美名在外,哪些人直接将人放了,吳三清借此将人鎖起來,以招魂為借口禁止她的一切活動,這老道得以重見天日,甚至成為他的座上賓,雲香深受其害。
“那他們什時候離開的”
“沈夫人死後”二虎哆嗦着唇,老實交代,“我來的晚,這些都是聽師兄說的”
唐英冷聲道,“你禍害了多少女子”
“一百有餘”剛來不少人在他面前吹噓自己的戰績。
“五年”唐英臉色鐵青,嘴角抽搐,忍不住拿鞋抽他,那時候她二十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如今三十歲,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唐英招了招,時月領着人出了門,她很少多管閑事,既然天不收惡鬼,她便來。這群人仗着身上的二兩肉,欺壓這麼多女子,就該閹割一輩子卑躬屈膝地活着忏悔。
唐英手起刀落将他的繩子解開,揚了揚下巴讓他走,一米開外冷光閃過,那人影便倒在血泊中,刀被擦拭幹淨回到刀鞘。
烏雲壓在寺廟上方,令人沉悶窒息,忽地一道天雷落在那顆歪脖子上,幹枯的樹冒着雲煙,燒焦和土腥味将人裹挾,風沙從臉上擦過,鴉雀驚得亂飛,疾風細雨接連不斷,很快地面的血色逐漸被沖淡。
雨停,裡面開始散發出難聞屍臭味,沈言秋在裡面守了三天,唐英也該懷疑他和那丫鬟有些關系。
夜色平靜,暗室裡傳出沈言秋的驚愕聲,推開門,隻見那屍體聚集了一堆蠅蟲,身下屍水遍地,腳邊血污污的東西鼓起,她掀開一看,血肉模糊,形态貌似是個胎兒,應該就是她們口中五年未落地的孩子。
沈言秋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盯着地上那團東西,身子發軟般地栽倒在地。
“沈言秋,她是你什麼人”
那雙眼睛疲憊極了,白瑩的月光半遮半掩在他的耳後,一顆紅色小痣藏在發際線處格外惹眼,他低着頭急促地呼吸,仿佛下一秒就接不上氣了。
“娘”宛如蚊蠅的聲音,卻響徹雲霄,他哽咽道,“她是我娘”
沈言秋急火攻心吐了一口鮮血暈了過去,霎那間,唐英明白了為什麼沈言秋非要來縣府,她将人裝回棺材裡,重新封棺,時月帶着人馬匆匆趕回。
唐英頭疼地扶額,“把上面的處理幹淨”
“那這棺材怎麼辦”
“送回該去的地方”唐英眼眸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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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一記冷風掃過縣府大門。縣府祠堂一股難聞的屍臭裹挾着每個人,突如複還的棺材,讓人群瞬間炸開,哭叫聲撕裂了整個縣府文雅表象,衆人如受驚的獸群四處奔逃。
吳三清看着棺材裡的東西,擰着眉,招呼大總管,誰知就聽到,五六個光着下半身血淋淋的身影被扔在城門口的消息,如今還跪在門口喊冤。
姨太前幾日好轉的精神,瞬間崩斷,大喊着夫人回來了,衆人更慌了,争相恐後向外跑,門口聚集一群民衆,那五六人提着褲子哭喊,吳三清内外交雜,将人放進來,此時一輛小汽車穩穩定在縣府門口,一位身着軍裝年輕男人下了車。
“殺人了,殺人了,我殺人了”姨太撞在男人身上,看清着裝後,認罪般伸出手。“抓我吧,抓我吧”
“君勉怎麼來了”
“表舅”男人微微颔首,“我來剿匪,順便來接妹妹。”身着軍裝革履的男人,數着光溜的大背頭,危險的目光一掃而過,單片鏡扣住被深陷在眼眶的,添了幾分清冷,俨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最近莊子确實不太安生,雖加強了戒備,不少大戶,家挂紅旗也被端了底朝天,那些民團根本不是對手,隻是吳三清沒想到,督軍這麼快就派人,還是親兒子。
“淑儀前幾日便走了,沒回家嗎?”吳三清額發微濕,扶着他的鏡框,假裝擦汗,“或許尋到别的樂子了,多玩幾天。”
“淑儀是來工作的,況且她不是玩忽職守的人。倒是表舅這裡熱鬧,淑儀都不怕沒稿子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