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我控制一下自己。”謝如恙像是被一盆水澆滅的小火苗,頓時失去了熱情。
等到菜上桌好一陣,他都沒有再說話,樓下的台子上說書人正搖着扇子,吐沫橫飛搖頭晃腦地講着故事:
話說在很久很久以前,遙遠的昆侖山上住着一位神君,那神君乃是真龍化身,白衣飄飄,所到之處無不是鮮花遍地、綠草成蔭,就連莊稼都能一夜長成。
隻要他從山上輕輕往下望那麼一眼,那目光所及的地方百年之内都是風調雨順,百姓無病無災、安居樂業……
绛仙打了一個哈欠,看向對面沉默着吃菜的謝如恙遲遲沒有動筷。這突如其來地一陣沉默竟讓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往窗外随便看了幾眼,隻見一家無人光顧的醫館邊立這一塊牌子,不少人圍在牌子前指指點點些什麼,旋即她随手一指,問謝如恙:“他們是在看什麼?”
謝如恙聞聲擡眼,放下了筷子看向绛仙指的那處,不過片刻,他便開始向绛仙解釋:“那是通緝令。”
绛仙見他開口了,松了口氣,随口一問:“通緝的是誰啊?”
謝如恙答道:“妖丹獵手,绛仙。”
“噗……”绛仙差點沒把嘴裡的水噴出來,又問一遍,“什麼獵手?誰?”
謝如恙耐心答道:“妖丹獵手啊,你不知道嗎?”
見绛仙一臉茫然,謝如恙的“滿腹經綸”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他道:“那位妖丹獵手很有名的,強大、狂妄、桀骜不馴,隻要和她有過交集的都人或妖,對她都是又懼又恨。從來沒有人能近得了她身,沒有人能抓得住她,隻能在被洗劫一空後對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屋子大哭。最經典且廣為流傳的,還是樹人莊一戰!”
“據說那是因為绛仙名望太盛,那樹人莊的莊主心生妒忌,想要把她給除掉,以正自己的威名,所以下放懸賞,隻要有人能帶着绛仙的首級到他面前就賞他黃金萬兩,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可令人驚訝的是,第一個前去樹人莊的,是一個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人……”
謝如恙一拍桌子,比樓下的說書人還要激動,他神秘地問:“你猜,那個人是誰?”
绛仙嘴角一扯,沒有說話。
謝如恙催促道:“快猜呀!猜不到吧?”
他一副得逞的表情,繼續道:“那人,就是绛仙本人!她一路殺進樹人莊,滿身是血的站在樹人莊莊主面前,冷酷地說‘不是要我首級嗎?我如今在此,你敢取嗎?’,樹人莊莊主當然不敵,慘死在绛仙劍下,當晚整個樹人莊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绛仙扶扶腦袋,又摸摸鼻子,一隻手竟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心中不由發問:這東西都是誰編出來唬人的?真實情況根本不是這個樣子好嗎!
那老賊想給她一個下馬威,自己又沒那個能力才想着用懸賞來殺了她,給得錢是越加越多,就是沒有人接,直到最後她自己都心動了。
于是,她就去了。
懸賞令上說帶着绛仙首級過去就能給錢,又沒說必須得把腦袋割下來帶過去啊?她把腦袋放在脖子上過去,有問題嗎?完全沒有問題!
誰知道那老賊說話不算數,她還沒走到呢就先一步拉着自己的妻兒親信跑了,隻留下一莊子的老弱病殘。人影都沒見到,更别說給錢了。
而且她也不至于殘忍到對老弱病殘痛下殺手,所以在索要黃金無果後就把他們給遣散了。
一整件事下來,她可連一隻雞都沒殺過,怎麼傳着傳着,傳成這樣了?
至此,謝如恙的故事還沒有講完,他喝了一口酒後繼續道:“這還不是她有名的全部原因,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份。作為妖丹獵手的她,本身就是一隻妖!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要對自己的同類下手,也沒有人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目的是什麼。”
“時至今日,這些依舊是個謎。”
謝如恙一時可惜,绛仙卻突然問他:“我叫什麼?”
謝如恙眨眨眼,答道:“绛仙啊。”
绛仙又問:“那你剛剛說的那個妖丹獵手叫什麼?”
“绛仙啊。”
“那……”绛仙指了指樓下的通緝令又指指自己,“你就沒想過,我就是你說的那個‘妖丹獵手’嗎?”
謝如恙又眨眨眼,擺擺手道:“不可能,哪有人會蠢到頂着通緝令到處跑?那也太狂妄……”
謝如恙頓住了,他看看樓下又看看對面的少女,懷疑道:“不能吧?那個绛仙……是妖啊?”
绛仙一攤手,“我不像嗎?”
謝如恙忽然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斬巨蛇、殺惡妖,還能單手拎着他飛來飛去。
這怎麼着都不像凡人少女能做出來的事吧?!
“那,你是……妖?”謝如恙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嗯哼。”绛仙聳聳肩。
謝如恙深吸一口氣,很快地往周圍看了一圈,确認沒人聽到後才道:“那你得瞞好了,别被人發現!”
绛仙撐着臉,眉眼彎彎看向他:“怎麼?我還怕他們殺我不成?……隻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下面的那張通緝令,是誰貼的呢?”
帶着威脅意味的話傳入耳中,謝如恙有些擔心,連連擺手道:“不不不,她不是為了殺你,沒有惡意的,你别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