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于經驗豐富的連雲而言,他敏銳地察覺到,每一個新發現的線索,都如同拼圖中的一塊碎片,正逐漸拼湊出案件的全貌。他們離真相,确實已經越來越近了。
夜色如水,如一層輕柔的薄紗,悄然籠罩着洛慶市的每一寸土地。刑偵支隊大辦公室裡,一股類似魚腥草的氣味時濃時淡地在空氣中肆意穿梭。這股氣味的“始作俑者”是打印機,在運作過程中,高壓靜電與紫外線相互“切磋”,催生了高濃度的臭氧,才形成了這般獨特又帶着些許刺鼻的味道。
辦公桌上,檔案盒整齊列隊,好似嚴陣以待的士兵方陣。每個檔案盒的側面都端端正正地貼着醒目的标簽,案件名稱與編号清晰得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星,無聲地講述着背後隐藏的複雜案情。
桌子後面,連雲深深埋首于文件的“海洋”之中。他的眼神猶如兩把銳利的寶劍,犀利且專注,仿佛每一個字句都是神秘寶藏的線索,他要從這密密麻麻的文字迷宮裡,抽絲剝繭,找到打開真相之門的鑰匙。
房間的一角,打印機像個不知疲倦的老工匠,持續不斷地發出嗡嗡的“勞作聲”。這單調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裡來回碰撞,為原本就壓抑的氛圍又添了幾分緊張的“佐料”。
突然,“笃笃笃”,敲門聲宛如清脆的鳥鳴,打破了這份甯靜。連雲頭也未擡,隻是輕聲應了句“請進”。裴衷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臉上寫滿了關切,說道:“老大,你還沒吃晚飯吧?我剛回來,聽一鳴說你今晚沒去食堂。”
“嗯,沒胃口。”連雲随口應道。實際上并非沒胃口,他一直在辦公室眼巴巴地等着接收北京公安協助調查的重要資料,不知不覺就錯過了就餐時間,現在早已餓過了頭。隻是裴衷向來是個愛操心的“管家公”,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因為工作而錯過吃飯,半年前胃出血住院的事肯定又會被他翻出來,像念經一樣念叨個沒完沒了。
裴衷站在門口,嘴唇微微開合,欲言又止,仿佛有千言萬語在心頭打轉,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連雲見他半天沒動靜,終于從如山的文件堆裡擡起頭來,問道:“怎麼了?還有别的事嗎?”
“啊,沒,沒有。”裴衷本想勸連雲回去休息。這段時間,隊員們幾乎連軸轉,每個人都像被抽打的陀螺,疲憊不堪。雖說大家毫無怨言,可身體畢竟不是鋼鐵鑄就的。隊裡那幾個有家室的“頂梁柱”,家裡的擔子重如泰山,再這樣高強度地工作下去,他實在擔心大家的身體會像繃緊的弦一樣斷掉。但看到連雲專注投入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又被他咽了回去,轉而說道:“就是問問你想吃什麼,我打算給大家訂點兒宵夜,不然夜裡熬着太難受了。”
連雲微微一怔,神思凝聚。他緩緩揚起頭,目光如探照燈一般投向走廊對面的大辦公室。隊員們主動加班的身影映入眼簾,大家全神貫注地坐在電腦屏幕前,雙眼早已熬得通紅,像兩顆熟透的紅櫻桃,卻依然緊緊盯着視頻畫面,不敢有絲毫懈怠。
看監控絕非易事,和看普通電視節目有着天壤之别。大多數監控的幀數極低,尤其是夜間監控,更是如此。一個人在攝像頭範圍内走過,可能隻需兩三秒,但在幀數低的監控畫面裡,這僅僅是一瞬間的事。一個模糊的人影如鬼魅般一閃而過,倘若不能及時暫停,恐怕連這人穿什麼衣服都難以看清。
所以,看監控需要時刻保持高度集中,不僅是注意力,就連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每一次眨眼,都仿佛是在和可能出現的關鍵線索“擦肩而過”。
上次發現的可疑視頻,經過技偵科盧清漫的精心修複,确定後座有人。然而,人臉清晰度遠遠達不到照片比對的要求。為了尋找更多有價值的視頻資料,他們已經連續奮戰了好幾天,加班加點地排查海量視頻。整個房間裡,緊張的氣氛如烏雲壓頂,沉甸甸地籠罩着每一個人。隻有偶爾響起的電腦鍵盤敲擊聲,像夜空中閃爍的流星,以及隊員們低沉的對話聲,才能稍稍打破這份令人窒息的甯靜。
連雲下意識地擡腕看了看手表,而後對裴衷說道:“阿衷,你去跟大家說一聲,都回去休息吧。”
“好的,那你也早點兒回去休息。”
連雲微微低下頭,含糊地答應了一聲,便又迅速埋頭紮進文件堆裡,繼續探尋那隐藏在重重迷霧後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