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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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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天小雨,柳初綠。

“諸位也都曉得,今兒是乾道三年。”台上一個婦人,五十餘歲,長眉薄妝,青帕裹髻,上穿繡花對襟大袖、下着皂羅紗百褶裙,将折扇于掌中一揚,對他們笑道,“隆興元年,官家平反冤案。倘嶽爺還在,定不叫那完顔亮過了江去!在下今日要講的卻是建炎舊事。說那金兀術見了咱們嶽爺,先有三分着急,硬膽問道:‘你這南蠻姓甚名誰?快報上來!’”她将折扇高高一舉,作笑罵道:“嶽爺笑喝:‘我已認得你這毛賊,正叫做金兀術,大名完顔宗弼,号四太子。你欺中國無人,興兵南犯,将我二聖劫遷北去,百般淩辱,自古至今,從未有此,恨不食你之肉,寝你之皮!今我主康王即位南京,招集天下兵馬,正要搗你巢穴,迎回二聖,不期天網恢恢,自來送死。吾非别人,乃大宋兵馬副元帥姓嶽名飛的便是!今日你既到此,快快下馬受縛,免得本帥動手。’”又作一亮相狀,“兀術道:‘原來你就是嶽飛。前番我王兄誤中你詭計,在青龍山上被你傷了十萬大兵,正要前來尋你報仇!今日相逢,怎肯輕輕地放走了?你不要走,吃我一斧!’”她将折扇漫點一番,如繪聲繪色,“此賊拍馬搖斧,直奔嶽爺,嶽爺挺槍迎戰。槍來斧擋,斧去槍迎,真個是:棋逢敵手,各逞英雄,兩個殺做一團。”

“哪個勝了?哪個敗了”

“自是咱們嶽爺大勝!”

“且聽小人道來。”婦人嘻嘻而笑,又講下去,“嶽元帥與兀術交戰到七八十個回合,拔出腰間銀锏,耍的一锏,正中兀術肩膀。兀術大叫一聲,掇轉火龍駒,往谷口敗去,見路就走,逃下山去了。山下将遇将傷,兵逢兵死,直殺得天昏日暗,地裂煙飛,山崩海倒,霧慘雲愁。這正是——”她提起驚堂之木,正拍在中央,“大鵬初會赤須龍,愛華山下顯神通。南北兒郎争勝負,英雄各自逞威風!”

台下已絕倒,有叫好,喝彩不休。

講罷這一段,她攜了包袱,捏了折扇來向各座讨賞。大家給些銅闆之類。她把銅子往荷包内灌了,又舉扇行至茶樓上,見畫欄内有兩位姑娘。山外青山樓外樓,煙雨細濛濛。一個約十五六歲,身細削而态袅娜,風流楚楚,一張小臉兒似鵝蛋,流雲挽成龍蕊髻,長鬓如柳,簪花戴翠;眉學春山,頰施淺朱;新作“三白妝”,粉若啼痕,一點芳唇;桃粉抹胸,同色暗紋對襟褙子,往下是一對繡鞋襯着秋香色五花聯珠的玉綠百疊裙。另一個歲數更幼,方十三四,面如銀盆,飾宮黃,描玉靥,小盤髻上斜插一把镂花的小銀梳。後頭拱立兩個丫鬟,一藍一綠,各抱兩把素傘。她料這二位必是大戶之女,便堆笑來拜:“姑娘仙妃似的人物,不在那繡樓繡花,也來抛頭露面、聽我說書?”大些的遞來一錢銀子,放于折扇之上。因她蓄着長指甲,如削蔥。婦人驚道:“多謝娘子!娘子慷慨!”将扇上銀錢一刮,扇面始露三個草字“滿江紅”,“賤妾不曾請教這一位是哪家千金?”

“大娘,我叫宋芳沅,家中行第四,阿爹是當朝二品。這一個是我妹妹,叫阮娥的。大娘講得十分好,咱們嶽爺也好。隻可恨這個金兀術,直該千刀萬剮了去。”

阮娥在側附和:“是呀是呀。”

“原是宋四娘子。”婦人道,“娘子愛聽,我可多講一些。”便從包袱内抽出一軸長畫,往這茶桌上細細一攤,塞外斷雁,十裡秋色,“這一幅叫《秋獵圖》,車架華蓋十二、胡人四十八、老虎五隻,設色無一不精,工筆無一不妙。金人有‘打圍’之俗,亦即圍獵。完顔亶東狩得五虎,左丞完顔勖上獻《東狩射虎賦》并此畫一張。他心悅之,後又将此畫賜家父。家父南渡,視若珍寶。惜我日漸困窘,以至說書為生,這畫便也快拿去當了!”徐徐太息,又說,“為首這一個胡人是畫的完顔亶,左旁一個是完顔宗弼。四郎君以姿儀之美,氣度之雅,卓然淩于衆王。娘子可知四郎君結果如何?他一生多征伐,卻是以四十八歲之齡死在這病榻上。天下之事,興亡有序。國,無不滅者;王,無不死者。”

風雨漸泣漸停,芳沅、阮娥往那畫中細瞧,一個胡人郎君勒白馬、負弓箭、挎金刀,紅袍如血,回頭一顧……

一輪春月當頭,照太平。

錢塘門外霍山路有個祠山神,号正佑聖烈昭德昌福崇仁真君。二月初八是其誕辰,當夜都城内外,車馬如織。台閣巍峨,神鬼威勇,并呈于露台之上;有十太尉、七聖、二郎神、神鬼、快行、錦體浪子、黃胖,雜以鮮色旗傘、花籃、鬧竿、鼓吹之類。其餘皆簪大花、卷腳帽子、紅綠戲衫,執棹行舟,戲遊波中。自早至暮,觀者紛紛。儀仗整肅,裝束華麗。西湖畫舫盡開,蘇堤來往如蟻。龍舟蕩槳,争奪錦彩。公子王孫,五陵年少,花事方殷,竟日嬉遊,此為臨安一大勝景。

一樹海棠從岩中斜出,花月皆照人。

芳沅坐于花下,鬓旁是阮娥方為她簪的一朵梨花。梨瓣白,蕊心一點紅。何湘君、阮娥為她跑攤子上買沙糖冰雪冷元子去了,留了十三歲的宋立、十九歲的小厮羅正相陪。她靜待半日,撥弄腕上一串白茉莉花兒,一粒一粒地數,看往來的人馬,人家頭上花樣亦多,簪金鳳的,戴銀冠的,皂幞頭,藍帻,青巾……紅馬,骊馬……額上如星的,踏雪的……寶馬雕車香滿路。因課業之重,先生本要留堂。是湘君将她說動,才放了芳沅出來……芳緻初嫁,故不在;芳采則約了幾個姊妹拜蠶神娘娘廟去了。芳沅久坐無聊,忽見湘君擠出人流,招呼羅正過去。羅正應了一聲,去幫他看護嫋嫋。湘君又說:“阿立,元子好吃,你也陪你嫋嫋姊姊吃一碗去。”宋立道:“我方在家吃了許多滴酥水晶鱠,吃不下了。”湘君笑道:“嫋嫋姊姊多時不見你,想得緊,你去同她說說話兒也好。”見他遠了,才同芳沅坐下,已十八九歲的男子,身形巍巍,卻不避嫌,仍要往芳沅身側擠,月光掃及那圓領紗袍上的一片桃花卷草紋,革帶鑲三塊翠玉。

他戴方巾、踏皂靴,鬓邊亦有一枝灼灼的春杏,似效前朝風流文士。惟生得一張好臉,戴得花也配得花。少年豔質勝瓊英。那眼若有情,像姑娘的眼。

“四兒,玉取其堅潤不渝,環取其終始不絕。”

是一枚徑約一寸半的白玉環被塞來芳沅手中。

她“哎呀”一聲,像被此物一燎,急急忙忙要還他:“哥哥做什麼呢!這——于禮不合。”他将這手與玉環一起握牢,仿佛堅定:“我為‘湘君’,你可做我的‘湘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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