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姐姐說出口嘴裡卻有些燙，柯唯失神一瞬間，雖然這個世界無法區分大家具體年齡，但他好像才是那個早一天蘇醒過來的人。

莫萊一擡手就呼噜呼噜抓抓頭發，感覺剪了頭發脖子輕了不少。一件連帽運動外套配上運動短褲，還是有些瘦弱的小身闆對比原來還是強壯了一些。

“反正現在我覺得蠻涼快的，活動也方便。”少女擡頭盯着眼前人，眼中似有一些猶豫，“還有一件事我要找你說。”

“今天下午我聽到你和宋思思說，你不想和我組隊一起出勤了。你是有什麼打算？”

兩人之間距離這麼近，近到柯唯可以問到對方身上剛剛洗完澡還帶着海鹽沐浴露的味道。近到可以直接看到對方臉上任何表情變化和眼中瞬間即逝的思考。近到少年覺得有些接不住話。

柯唯眼神似有躲閃，幾縷頭發掃過眉心，“姐姐你在門外偷聽了嗎？”

“對啊，那又怎麼樣？”莫萊沒有絲毫愧疚，大大方方兩步上前盯着對方無奈的眼睛，：“在明文規定兩人一組的情況下，你為什麼拒絕我？是你覺得我戰鬥力太差拉你後腿？還是你對我個人有意見？或者你想換個新搭檔？你說呀。”

白色運動鞋一步步無畏往前逼近，黑色的闆鞋慢慢後退。

少年理應可以說出很多解釋，扯着為對方好為部門好的大旗，從收入和安全性穩定性為角度，體體面面給雙方一個台階下。可對上對方眼裡那倔強又直白的逼問，居然一時之間舌頭和思維都變笨了。

“我聽說财務和行政部都準備收納新人，論收入和安全角度考慮，你……”

“那些東西不用你替我考慮，好不好我自己會判斷，我會替自己命運做決定。”莫萊心頭掠過一股委屈，她扁扁嘴直接打斷對方，“我不想調整現在的工作狀态。如果你覺得我戰鬥力太差，我今天晚上已經在健身房報了射擊課程。如果你對我個人有意見，那我們就在這說清楚是什麼問題，如果是你看上了其他人，那我尊重你，我們一拍兩散。”

前赴後繼的飛蛾在電網上燃燒出生命最後的火光，空中氣味不算好聞，這也是夏日大家都喜歡緊閉窗門的原因之一。

不知道誰挂在門前的風鈴叮叮當當，樓上幾層似乎有人在聚餐時不時傳來玻璃瓶相碰的脆音和歡呼聲。人類之間悲喜并不相通，物種之間的隔閡更是不同次元。低等生物的凄慘死亡無人在意，最多換來一句嫌棄的好臭。

“呵，”柯唯盯着“煙花”看了兩眼，往日裡經常帶着溫和乖巧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大屏手機在他手心裡安分帶着，手機殼被他的食指輕敲幾下。

少年整個人向前俯下身子，眼裡帶着絲玩味，“我不想和你再搭檔是我的問題，因為……”

他突然擡起左手把離他還有兩步之遙的少女肩膀拉了過來，側臉在對方耳朵小聲說道：“因為你會妨礙我殺戮的動作。”

樓上傳來一陣遠遠歡呼聲，許是誰又進球誰又奪冠了。又不知道哪層樓有人在剁砧闆，歡聲笑語。

莫萊睫毛快速眨動，她呆愣看着對方，嘴唇微張有些不知所措。她緩緩搖搖頭，腳踝向後擡起退後了半步。

她捂住了嘴，看見自己原本應該很熟悉的人現在完全是完全不一樣的氣質。

瘦弱細長的小腿往後一步步沉不住氣後腿，換來另一方一步步緊逼。

“他們……你，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是你的同類。”

莫萊心中升上濃濃的疲憊和寒意，讓她有些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柯唯無所謂笑笑，饒有興緻盯着對方，“我不否認，然後呢？電梯裡那些曾經搏鬥的痕迹你沒看見嗎？哪裡不是在争鬥，有多少人對我們恨之入骨。我們隻是别人的刀，遲早會讓我們去做一些髒活，姐姐你有絕對的意志力當好這把刀嗎？聽我的吧，姐姐，”

帶着蠱惑的少年聲音淡淡響起：“去其他兩個部門吧，莫萊你内心正義感太強了，遲早會折斷你自己。”

是這樣嗎？莫萊呼吸加重幾分，内心自己對的信任又讓她不能立即否定不了對方，一些藏在光線靓麗外表下面的細節在她腦海裡串聯了起來。

“如果有一天我們接到一個新任務，像殺死蟲子一樣去殺掉要覺醒的同類，你下得了手嗎？”

少女臉色慘白，她想否認會遇到這種情況，卻隻是無力張張嘴。

下一秒一陣細電流聲響徹她雙耳，太陽穴像紮了針一樣出現細尖的刺痛，她眼前一陣發黑出現雙輪廓的重影，豆大的冷汗往下流想嘔的欲望往上沖，讓她當即捂着嘴彎下了腰。

一個聲音在她腦裡淡淡說道：“你記不得自己為什麼會覺醒嗎？”

柯唯臉上一僵，剛剛還在裝冷酷和無情，現在一把扶住對方往下掉的肩膀着急問道；“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白色運動鞋和闆鞋就這麼碰到了一起。

莫萊低頭握住同伴的小臂喘着氣，掌心冷汗讓她有些手掌打滑，幸的對方一直用力扶住她。

少年緊張問道：“要不要送你去看醫生？”

少女搖搖頭，咬緊嘴唇強壓下腦裡的疼痛感，她費力擡起頭睜開眼可眼前還是有些模糊，莫萊斷斷續續說道：“前方是鬼是神……我自己會去分辨，我自己會去……想，如果遇到壞人，我自會恪守内心準則，你不要想，想給我亂來。”

柯唯雙瞳微震，他瞳孔聚焦一瞬，手臂處被人握住的地方帶着燙人的潮濕，正源源不斷從兩人接觸的地方一陣陣擴散到他全身。

幾息之間，一片沉默。

砰——05宿舍門突兀被人從内用力打開，一名身形瘦高的中年男人靠在宿舍門上，胡子拉碴的嘴唇上叼着煙，他怒氣沖沖扯了扯身上的黑外套，擡手指着門口兩個年輕人不客氣噴到：

“八嘎～！你們兩個跳拉丁舞嗎？啊，在我門□□叉走來走去最後抱在一起。吵死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