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佑京下意識放輕呼吸,動作小心地坐起來。然後他發現,自己的袖子被她抓在手中。他的心跳霎時亂了節拍。他茫然無措地看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下一秒,禅院佑京猛地睜大雙眼,用尚能自由活動的那隻手摸上了自己的右臉,那裡空無一物。
他的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呼吸不受控制地變得急促,手指緊緊地抓着被子,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怎麼啦?還有哪裡不舒服嗎?”一隻溫熱的手撫開他的頭發,貼上他的額頭,“嗯……确實已經退燒了呀。”
禅院佑京看着加賀見立夏近在咫尺的眼睛,也看見了倒映在她眼中的自己。
“你……”他難以忍受地移開視線,意識到自己的聲音也變得沙啞難聽,“不覺得惡心嗎?”
“你指的是哪裡?”
加賀見立夏的呼吸很近,手指從他的額角緩慢地滑下去,讓他有一種被灼燒的痛感,“這些傷,很痛吧。”
禅院佑京說不出話來,他想要阻止加賀見立夏的動作,卻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力氣,隻能徒勞地閉上眼睛。
“如果這些傷,是因為我……”加賀見立夏的指尖停留在他唇邊,然後她用兩隻手輕輕捧住了他的臉,禅院佑京睜開眼睛,對上她歉疚的目光,“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傷得這樣重。對不起,在這一切發生之後忘了你。”
*
關于你和禅院佑京之間的過往,已經很清楚了。在你的記憶中,唯一存在的大片缺失,就是你死前的那一段。
你隻記得自己的意識和三葉不斷地争鬥,最終你的身體被三葉撕碎吞噬,你的意識和它的混在一起,一同掉入了一個地方。再後來,你就成為了三葉葵。
但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
你丢失的那段記憶,就是造成禅院佑京現狀的原因。而在這段空白之前,你的生活似乎非常平靜。
那段時間,你忙于公司裡的事務,幾乎沒有空去管其他的事,就連午飯也經常忙到忘記,需要禅院甚爾來提醒你。
而且,在那時,三葉進入了短暫的休眠期,沒怎麼到你的夢裡來打擾你,你已經計算好,等它下一次醒來,恰好是你騰出手的時候。
但這一切,似乎被什麼東西打亂了。
你想起和禅院直毘人的對話,他沒有否認你的推測,所以你确定至少禅院家有人想要捕獲你。或者說,捕獲三葉。
在06年,除了三葉本身以外,你沒有感受到任何來自外界的威脅,所以這件事在06年以前一定會結束,這讓你有了稍許的安心感。
你目前待在禅院佑京這裡,看起來很安全,但潛在的危險一日不解決,這樣平靜的生活遲早有被破壞的可能,這是你不願意看到的。
除此以外,你很想去見禅院甚爾,最開始你總是擔心會發生一些無法預料的事。伏黑甚爾什麼都不告訴你,你隻能自己猜,甚至想過幹脆不要去見他。可是,你真的開始想念他了。
*
“就算待在屋子裡不出門,天氣變差的時候也會難受嗎?”
禅院佑京抿着唇,幾不可查地點頭。他的額上沁着冷汗,臉色蒼白。你将手放在他的膝上,能感覺到他在輕輕打顫。
你把他的手從袖子裡拿出來,将一個暖爐放到他手心,然後掌心貼着他的手背将他的兩隻手都包住。
“……謝謝。”禅院佑京的耳廓微紅,這可能是他臉上唯一的血色。
入秋以來,天氣逐漸轉涼,氣溫本來不該下降得這麼快,但藏王町地處東北,原本就比其他地方溫度更低。你看着禅院佑京的樣子,很難想象他要怎麼在這種地方過冬。
禅院家所在的京都氣候就不錯,哪怕禅院佑京選在東京,也比跑這麼遠到這裡住更好。
你這麼想着,就問了他。
“隻是想看看秋天的紅葉。”
你對他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想起最近恰好快到這樣的時節,就提議道,“等你的身體恢複些,我們可以一起出門看。”
“好。”禅院佑京露出很淺的微笑。
他自從那天被你摘下面具後,與你獨處時漸漸也不會戴着它,你覺得這樣很好,傷口上一直壓着東西總是不利于恢複的。
他剛開始有些不适應,但你覺得這些傷并不影響什麼,尤其當你想到他會變成這樣是因為自己,你就時常感到負債累累。
“既然約好了,就别在這裡吹風了,我們去裡面下棋吧。”
禅院佑京點點頭,于是你松開他的手,轉到他身後推着他回到了房間裡。
禅院佑京不喜歡待在自己的房間,大部分不出門的日子,他都坐在後廈發呆。雖然在你看來,他的房間又寬敞又舒适,并且每天都被打掃得很幹淨,沒有什麼可挑剔的。
後來你發現,他隻是不想一個人待在房間,在你來到這裡之前,他應該獨自度過了很多那樣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