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這是理所當然的。
但你不能讓自己的這種狀态持續太久,你必須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禅院甚爾自從昨晚與你不歡而散後,一直沒有出現,這很好,你可以更加自由地去實施你的計劃。你故意忽視掉心裡的抽痛,告訴自己習慣就好。
禅院佑京大概猜到你們之間發生了點不愉快,沒有問你禅院甚爾的去向,他一向表現得很體貼。
傍晚時分,你們坐在後廈看夕陽,禅院佑京遞給了你一個東西,就是他在那天晚上說想要送給你的。
那是一個随身聽。
你其實沒怎麼用過這種東西,禅院佑京看起來也不常用,你們一起研究了下方法,總算成功把磁帶播放出來。
這個場景大概有些怪。你們穿着和服,坐在樣式古老的日式庭院裡,共享着一個明顯屬于現代産物的随身聽上的耳機。禅院佑京就像平安時代的病弱貴公子,和它的畫風不太搭,你猜現在的你也一樣。
不過你們都沒有在意這些。
“佑京的生日……是在春天嗎?”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佑京給人的感覺,很像春天出生的孩子。”
你閉着眼,聽着耳機裡傳來的歌聲,身旁的禅院佑京沉默着,過了一會才說,“是在三月末。”
“看來我猜對了。”你露出開心的笑,轉頭看他,“要不要猜猜我的生日是在什麼時候?”
“立夏。”禅院佑京答得毫不猶豫,他看着面露驚訝的你,臉上浮現出帶着點得意的笑,“是在立夏。”
“我都忘了,我們以前認識嘛,所以你肯定知道。”加賀見立夏托着下巴,眼睫忽閃,禅院佑京發現自己也想觸碰一下她的睫毛。
“我們以前……并沒有很熟。”
“這樣嗎?”加賀見立夏看着他,很快又找到了理由,“看來是沒有什麼機會相互了解,不然早就成為朋友啦。”
不是這樣的。
禅院佑京在這時才發現,加賀見立夏失去關于他的記憶,對他來說其實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她忘掉了所有關于他的往事,忘掉了他曾經給她帶來的困擾和不愉快,隻留他一個人記得那些。
“我以前……性格不太好,你不太喜歡。”禅院佑京慢慢地說出了在心裡想了很久的話。
“欸?”加賀見立夏臉上露出一點驚訝。
與其說不喜歡,不如說從一開始就很讨厭他吧。他卻完全相反。
“但是你還是救了我啊,所以佑京是個很好的人。佑京骨子裡,其實一直很溫柔吧。”
禅院佑京聽到加賀見立夏對他的評價,眼眶陣陣發熱。他想要克制住流淚的沖動,于是攥緊了拳頭。
“好了,佑京,我們回屋子裡吧。”
加賀見立夏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禅院佑京的耳朵上突然傳來一股扯力,就看到她一個踉跄,朝他撲了過來。
額頭砰的相撞,禅院佑京眼前暈了暈,柔軟溫熱的東西壓在唇上,連帶着她的氣息,将他整個人撲倒在地。
她大概摔得有點懵,身體陷在他懷裡,呼吸也糾纏着他,好一會才折騰着起身,罪魁禍首的耳機線從她身上掉下來,砸在他胸口。
禅院佑京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加賀見立夏的手撐在他身上,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的唇上,那裡的顔色讓他想起了春日的櫻花,什麼都不用塗抹,就已經很好看。
加賀見立夏的手指輕輕收緊,禅院佑京擡眼,對上她猶豫的目光,接下來的事像被人按了慢速播放,禅院佑京看着她朝自己靠近,将柔軟的唇瓣輕輕貼在了他的唇上。
*
這一次不是意外。
你輕輕吻着禅院佑京的唇,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原來和别人接吻是這樣的感覺嗎?
你突然感到很難過,無法控制地流淚,禅院佑京察覺到你的淚水,想看看你怎麼了,你制止了他的動作,更加用力地壓住了他。
你被一股力抓着肩膀猛地從地上拽起來,你知道這是誰。他把你扛在了肩上,你沒有反抗,任由他把你從這裡帶走。
你被扔到了一張床上,因為剛剛持續性頭朝下,你的腦袋有些發暈,還有點惡心。你自暴自棄地蜷縮起來,身邊好半天都沒有動靜。
你忍着難受,擡起頭看了看,發現禅院甚爾就站在床邊看着你。
“甚爾。”你嗫嚅着。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折磨我?”禅院甚爾在床邊蹲下來,眼睛裡全是淚,你很少看到他這個樣子,下意識的擡手幫他擦拭,他握住了你的手。
“立夏,明明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禅院甚爾的頭發有些亂,臉色也很不好,像是整夜整夜的失眠。你朝他靠近了些,捧住他的臉,那些溫熱的液體迅速沾濕了你的指尖。
“我不想離開你。”你看着他的臉,眼淚不斷地往外湧,“我真不想離開你,為什麼時間不能停在那個時候呢?為什麼它要一直往前走?”
“我讨厭這個世界,我那麼努力的想要改變它,我做了那麼多關于未來的計劃,可它還是要帶走我。它把什麼都毀了,它還想毀了你。我不允許——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我的寶物。”
你死死地盯着禅院甚爾,拽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向你,“憑什麼啊!憑什麼我要被留下來——我真的……”
你止不住的抽噎。
“我真的想和你一起長大,想和你一起生活,想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隻能留在那個夏天,為什麼我隻能放開你,不公平,甚爾,這不公平,為什麼會有這麼不公平的事……”
你被他緊緊地抱進了懷裡,你的眼淚全部擦在了他的胸口,你渾身顫抖,用力抓着他的胳膊。
“我們的故事,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我拼盡全力才回到這裡,我真的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哪怕隻有一絲機會,我也要讓它們……付出代價。”
你的嘴唇發抖,禅院甚爾抓着你的脖頸,讓你擡起頭,然後他低頭咬住了你的唇瓣。你被他安撫着,情緒很慢很慢地緩和下來。
“你想做什麼?”
“我要拉着整個咒術界,陪我下地獄。”
你完全冷靜下來,注視着禅院甚爾的眼睛,那是你一直以來都眷戀着的溫柔的綠色。
你閉了閉眼,将自己縮進他的懷裡,“但是,我也要你好好活下去,無論……我是否在你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