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焰冷笑,“可據我所知,天下高手榜排到百名,百無忌都入了榜,我三哥卻尚未入榜。百掌櫃這榮幸從何而來?”
“三爺身份高貴,縱不入天下高手榜,也是運籌帷幄統領群雄的主帥。小的誠心拜服。”
百掌櫃見這小少年臉上三分稚氣未脫,三分桀骜不馴,三分玩世不恭,尚有一分暗藏不住的奢貴之氣逸出。
本以為是個不經事的纨绔,不想倒不易敷衍,一上來就想探他三哥的底。
所幸已走到了雅間,當即作個請的手勢,躬身道,“雅間到了,五爺請進。”
穆雲焰擡眼見到一張精緻的木匾,上書情海無涯四個字。
左邊書刻的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八個字。
右邊刻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八個字。
镌刻的字迹入木三分,仿佛入骨相思極盡情與愛的交織纏綿,難得的是落筆飄逸輕靈,意境飄忽不定。
穆雲焰将将十八歲的年紀,尚未經曆人世情愛,此時心中一動,看着這簡簡單單的二十個字倒像被施了蠱般移不開目光了。
這字迹與字意血肉相融,相得益彰。
明明沒有一個字刻劃的是苦,細細品來卻給人一種抓不住夠不着忘不掉相思不盡苦海無涯的意味。
穆雲焰一臉懵懂,眉頭微皺,目光但要離開,又欲罷不能,冷哼一聲道:“好一個情海無涯,這世上恐怕沒有神女能動本王的心,更無流水敢拂了本王的意。”
百千回并不答話。
穆雲焰眼波微動,折扇輕搖,又嘻嘻笑道,“百掌櫃,這字可是天下文墨榜排名第一的莊遐迩所刻?
看來像是最近新刻的字。
傳言莊先生一字萬金,尚難求墨寶,三哥為了引我入局倒真是大手筆。”
百千回見他挑破此局,也隻點頭贊道:“五爺好眼力。确為莊先生親筆手刻。”
穆雲焰意有所指的道:“我三哥連文壇首座莊先生都收入馕中了,涉獵甚廣啊。”
百千回微微笑道:“三爺闖蕩江湖多年,紅顔知已遍天下,知交亦遍天下。”
穆雲焰一聽這話登時眼睛都亮了,心道:“我隻知三哥神秘莫測,深藏不露,卻不知三哥竟還這般神通廣大。
鼎鼎大名的高手百千回甘願為他驅使,文壇巨霸莊遐迩更是對他有求必應。
自然如百千回所說,是因身份高貴。
可這兩年我走到燕國、渝國、羌國,挑了不少事,三哥都能護住我。
那絕不僅僅是因為身份高貴,隻怕還另有身份,傳言三哥生母是天山派的副掌門,隻怕竟是真的。
那百掌櫃這句知交遍天下就絕無誇大了。
三哥這般隐隐藏藏行事詭秘,多半對我不安好心。他讓我踏入無涯情海,實有請君入甕之嫌。
難道他給我安排了什麼情劫嗎?”
這麼一想,腳下躊躇了一步,奈何他年紀尚小,一門心思隻想與哥哥們并駕齊驅,開彊拓土。
倒無意涉情之一事,因此并不将情劫放在心上。
且他自小聽劍神說過,最是無情帝王家。想起劍神,他毫不猶豫,大步踏進了‘情海無涯’雅間。
剛一落座,他就問道:“三哥何時見我?”端起茶來緩緩喝了一口。
百千回道:“時機一到,三爺自會與您相見。”
穆雲焰見百千回是道密不透風的牆,也就知難而退,笑眯眯道:“風雲樓今逢盛會,承蒙百掌櫃百忙之中親自招待。
眼下風雲樓集萬千英雄于一堂,百掌櫃隻管自去主持大局,倒不用管我這閑人。”
他心中且暗自不忿,明明自己都已經入局了,三哥挖的情劫坑他也乖乖跳進來了,三哥卻還是不來相見。
分明是小瞧于他。
百千回唯恐這乖僻的小爺打破砂鍋問到底,巴不得早早開溜,誰知他話鋒一轉,倒乖巧懂事起來。
他立時回道:“恕小的不能奉陪,先行告退。五爺但有任何吩咐,小的随時候命。”
躬身退了出去,另調了十幾個高手在門外守護,又叫百無忌進來相陪。
穆雲焰一邊緩緩飲茶,見了百無忌,找他分析道:“我剛剛揣踱了我三哥給我安排的情劫坑。
我二哥放我出宮闖蕩江湖有兩年了,三哥最多派我的四大暗衛暗中保護我,派你這根明線管控我。
從未将他的人擺在明面上,如今讓你父親露面接頭,将我擺在明路上來,出席這樣重大的盛會,想來是有重要的事需要我辦了。
可三哥向來瞧我不起,嫌我文不成,武不就,智不高,心不穩。
這會子肯屈尊用我,隻怕也是萬不得已,正說明吳國危矣。
他既然需要我為他辦事,卻還不露面交代辦什麼事。先弄個情劫坑這麼吊着我。
定是要考驗我一番,最後才決定用不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