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屍體倒在地下,防護服的脖頸處破了一個大洞,卡着一隻青綠色的、渾身長滿眼睛的蛇。
鮮血往外噴射,蛇身上青紅點翠。
那畜生還在不斷往裡鑽,要将隊員的血吸食殆盡。
提麗娅看了一眼,确認是傷到大動脈無疑了,沒有存活的可能性,于是毫不留情地開火射殺。
猶生現在真恨不得現在就一槍崩了王明燭。肥遺是會飛的,暴露聲音的那一波,就是為了飛起來找一個好位置。
它們隻損失一小部分,剩下大部分都成功到達了樹上、或者草叢裡,無聲無息地蟄伏着,随時準備一個突刺,貫穿我們的喉管。
現在隻有一人傷亡,那等一會呢?如果王明燭剛剛不和自己争,如果大家都及時反擊,這個人是不是就不用死。
猶生從戰術腰帶裡抽出彈匣更換,瞄準四周,如果護不住别人,就護好自己。
與此同時,隊伍中心。
聽到最外圍傳來騷動,阿以紮克并不慌張,必要的傷亡在預計内。從來沒有哪次任務是能毫發無損地回來的,自己的異能有發動限制,必須在關鍵的時刻使用。
隻是沒想到今天的一波會來的如此早。
已經吩咐C組去布置聲呐了,這是針對飛蟲類異獸的裝備,它們可以聽見人類聽不見的頻率,幹擾它們的平衡還有方向判斷。
“A組撐住,B組繼續采集,C組布置聲呐預計三分鐘内能完成。”阿以紮克的聲音順着通訊器傳來,給A組帶來一絲曙光。
是的,也隻是一絲而已。
“沃日的三分鐘,我看三十秒夠嗆啊,能不能快一點啊啊啊啊”李芸蘇在單線麥裡大喊,開槍的速度卻一點不減,還加快了很多。
李芸蘇出任務不用穿防護服,而是讓小離給她施淨化咒,她異化的身體就是她主要的戰力。
她張開翅膀,一下飛到空中,為隊員減弱了大部分來自上方的突襲。
肥遺四面八方的襲來,卻沒有一條能近李芸蘇的身。
這下猶生真的信她說自己有放海的成分了。
地面草叢裡的肥遺,必須要老老實實順着道爬,其他人應該能反應得過來。
“李芸蘇!讓我上去。”提麗娅在下方喊道。
李芸蘇黑尾一卷,就把提麗娅帶到了空中,她一隻腳抵住一旁樹的枝丫,瞄準射擊。
沖鋒槍的後坐力本會讓她晃蕩,可她僅靠着腰間還有腳下兩個着力點,就能穩住身形。
上方不需要自己的看着了,猶生默默退到了後方,在縫隙裡穿梭,靠着靈敏的反應,随時補槍殺出重圍的肥遺。
即便這樣,還是不斷有人倒下,A組不斷向後退,包圍圈一點一點收縮。
“大家撐住!最後一會了!”李芸蘇堅守在上方,為大家撐出後退的時間。
終于,在兩份五十八秒,聲呐布置完成,齊齊啟動。
看不見的聲波以364米每秒的速度,小範圍地傳遞開來。
肥遺在接受到聲波的一刹那,全都扭曲蜷縮作一團,發出尖銳的嘶嘶聲,纏繞在樹上的啪嗒啪嗒掉下來,天空下起飛蛇雨。
大部分人都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猶生卻感覺耳朵一陣嗡鳴,上空的李芸蘇臉色也不太好,單手捂着耳朵,帶着提麗娅從空中降下來。
看來異化不但給她們帶來了動物的外表,也帶來了同樣超出常人的感知。
“你就是猶生吧。”提麗娅在地上站穩,直直地向自己走來。
明明大家都是一模一樣衣服,提麗娅卻能一眼認出自己。
“你的表現很亮眼,任務結束後我會向隊長報告的。”
“多謝。”猶生的腦内還是非常難受,不欲多說。
李芸蘇從幸存的隊員那裡了解完事情的經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王明燭。
“你身為副手,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應該立即向我彙報!”
“隊長!對不起……”王明燭看着昔日的戰友變成一地的屍體,聲音裡帶上哭腔。
“你需要向我說對不起嗎?你需要說對不起的人,已經聽不見了。”李芸蘇神情像堅冰一樣冷。
“組長,你說的對,本來該死的人,是我才對。”
王明燭輕輕撫過手中的槍,溫柔珍重地像拂過愛人的臉龐。
他彎下腰,把槍到地上,又卸下身上所有的武器背帶,向後伸手一擰,某個裝置被他關閉了。
是氧氣瓶。
“你幹什麼!”李芸蘇暴喝。
王明燭摘下頭盔,頭盔下的臉已然是淚流滿面:
“我的自大間接害死了我的隊員們,我卻還好好地活着……”
王明燭哽咽:“我已經沒臉見剩下的人了,這聲對不起……就讓我帶到地下去和他們說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向了森林深處,黑潮歡快地擁吻了上去,甜蜜地品嘗着它們的下午茶。
隻是還沒走出去兩步,一道身影就如豹子般飛撲上去。
有人拎着他的衣領,單手把他摔在地上。王明燭翻滾幾圈,面部朝上,隻來得及看見一個鞋尖,頭盔就被眼疾手快地扣在了他腦袋上。
少女清麗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明明可以選擇繼承他們的遺願,替他們殺敵複仇;又或者從白鷹軍團退出,幫他們贍養父母。可你偏偏選擇了去死。”
“懦夫。”
頭盔被扣歪了,王明燭看不清這是誰,餘光隻能看見這人耳朵還在流血。
他聽見了提麗娅的驚呼:“猶生,你的耳朵怎麼流血了!快去找賽可……”
聲音漸漸遠了。
猶生,王明燭在嘴裡反複咀嚼這個名字。他止住了眼淚,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自己的槍。
……
李芸蘇不是第一次被聲納震到了,沒想到猶生也會被影響。她兩都被換到圈中心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