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十四年,青州城。
在青州城外二十裡以北有一座太雲山,三十年前一支軍隊逃匿至此占山為王是為屠龍寨。
屠龍寨地處山中極為隐秘之處,有着良好的易守難攻的地理優勢,以至于新皇登基數十載曾多次派兵剿匪也未能将其清除。
太雲山間上樹木野草叢生,晚風吹拂着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響,方才還懸挂于空中的圓月被烏雲籠罩,時而有烏鴉發出粗劣嘶啞的“咕…哇……”聲。使得昏暗又靜谧的的山林間平添了幾分詭異。
一位身材身材較為圓潤的蒙着面黑衣女子提着一盞光線微弱的燈籠行走在夜色之中,手中燈籠裡的燭火随風搖曳,她幾乎快看不清腳下的路,卻也大步流星往山上跑。
在連芃身後不遠處,一個身穿灰色粗麻布長袍,長得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帶着兩個清瘦精幹的人,他們一個人拿着麻袋一個人拿着粗木棍對她窮追不舍。
青州地處大宣王朝西部,因為臨近太雲山,朝廷常年派兵駐紮青州剿滅山匪,為犒為官兵鼓舞士氣,官府每隔一年會選一批及笄之年還未婚配或喪夫的美貌女子抓去強行婚配。
如此以來,青州陽盛陰衰,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尚且能娶到門當戶對的佳人,可普通老百姓隻能娶到相貌平平或有殘缺之人,若是長得寒碜的歪瓜裂棗想要娶妻簡直難如登天,隻能打歪心思如願。
今天是連芃下山抓藥的日子,她以為自己身寬體胖入不了别人的眼,卻沒想到被城西那個面相兇悍又肥頭大耳的屠夫給看上了,帶着家丁從城西一路追了過來。
哪怕連芃現在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也不敢有絲毫停留。她憑着近大半年來對太雲山地勢的了解,她盡量往雜草叢生的小路裡鑽。
她心想隻要再堅持片刻跑到臨風崖就沒事了,臨風崖是屠龍寨地界,屆時有寨子裡的人夜巡,他們一定不會見死不救!
連芃喘着粗氣一路跑到了臨風崖才敢放慢腳步稍作歇息,果然不遠處有個人舉着火把在夜巡,她頓時看到了希望,加快腳步跑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等等我……”
他聞聲望了過來,在閃爍的火把之下,連芃看到的是副寨主的得力幹将張梁,在他不遠處還有三個人停在了原地。
“ 張管事,今晚怎麼是你在臨風崖夜巡?”
張梁聞聲望去,隻見喊他的是一身夜行衣裝扮的赫連芃,果然如他所料,這一次抓到了她的把柄。
張梁轉身對身後的人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先行回去。
随後便走到了連芃面前,打量着她,他扯動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我收到密信說今晚有可疑的人闖入山寨刺探情報,沒想到居然是你在此接應。”
連芃神色一緊,自打她進入山寨,陳亮就看她不順眼,也曾多次懷疑她是混進去的奸細,今晚隻怕是撞刀口上去了,但是她還是想争取一把,于是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緩解緊張,她故作鎮定的開口:“我沒有與誰接應,我前些日訓練的時候受了傷一直不見好,便下山去抓了點藥……”
連芃的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傳來男子的喊聲,“人就在那,給我追!”
領頭的中年男子剛走近就直勾勾打量着連芃,惡狠狠開口:“就是她,把我給她綁回去!”他剛說完身後兩人就準備上前動手。
張梁見狀開了口,走上了前,一臉警惕打量着走在最前面的領頭中年男子,厲聲開口:“你們是什麼人,敢在這裡造次?”
中年男子聞聲打量着張梁,隻見身着醬紫色長袍,在他的手臂處還繡着赤雲寨山匪獨有的标識,他頓時心裡一驚,都怪剛才追的急都沒發現已經進入令人聞風喪膽的屠龍寨地界,他也知道擅自闖入會有什麼後果。
“這位大人,在下無意打擾,更不是要闖入貴地,實在是我那剛過門的娘子卷走了我的家當跑路,這才一路追到了這裡。”
連芃一聽滿臉詫異,連忙搖頭否認,“張管事不是他說的那樣,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在不遠處的雜草叢生的山石旁,一個身穿藏青織金平紋錦服的男子正一臉戲谑的觀看着這一幕。
張梁沒有理會赫連芃說的什麼,而是走到了彪悍的中年男人面前盯着他看了一眼,又不可思議的看向了連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下了蒙在她臉上的黑布。
微弱的光線下,隐約可見赫連芃的樣貌。
張梁擡起手拽住連芃的肩膀把她拉了過來,然後盯着彪悍男子厲聲詢問:“你可看清楚了,她當真是你的娘子?”
待連芃那張滿是瘡痍的臉湊到中年男子的面前,他下意識的想後退,原本想着隻是肥胖了點還能接受,沒想到那張臉會如此滲人?
但是他想到下午突然出現的人交代給他的任務,又對上單铮那淩厲的目光,他隻好強作鎮定硬着頭皮認下來。
“不可能錯的,她這副模樣化成鬼我都認識!”
連芃有些不淡定了,“張管事,你别聽他胡說,我大半年前就上山了,怎麼可能會是他剛過門的娘子?”
張梁聽到屠夫肯定的回答反而有些詫異,連芃那張臉多看兩眼都會影響胃口,但是他再次看了屠夫一眼,似乎也能明白其中緣由。
屠夫見張梁不信他的話便繼續胡編亂鄒:“半年前她剛來西川,暈倒在我家門口我救了她,她說要以身相許可是她長得這般寒碜,我便婉拒了,沒想到她多次前來求我娶她,我被她感動便給了她名分,哪知她和成親的第二天就卷走了我的家當逃到了赤鷹山。”他一邊說着一邊從身上掏出半塊湖綠色絲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