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萦懷背靠在冰冷的鐵門上,他擦了擦小窗口,緩緩探頭望向房間内。
然而房間内部沒有一絲光亮,任他如何改變視角都隻能看到昏暗一片。于是蘇萦懷将手機發光口對着窗口照進去,手機的燈不比手電筒集中,但也足以讓蘇萦懷看清。
房間陳設簡單,兩張單人床,各配有一個床頭櫃、衣櫃和桌椅套裝,都是原木色的普通家具,規整地對稱擺放,由于許久無人居住,落滿灰塵。
看樣子是福利院的宿舍,雙人間。
手機占着窗口大半個位置,蘇萦懷需要不停地調試角度才能慢慢地把房間每一處角落看清。
當光投射到某處地闆上時,蘇萦懷看到了一串清晰的腳印,五指分明,步距極大。他順着腳印的方向來到房間的一面牆上。
蘇萦懷愣住了。
一個人影以詭異的姿勢趴在窗台上,雙足立地,一手扒着牆,另一隻手緊緊抓着防盜網,頭極緻地向右邊側着,脖子像折斷一樣彎曲變形。
熟悉的形象讓蘇萦懷瞬間寒毛倒豎。
是斷頭人影!
它的身體沒有動,頭卻一百八十度轉過來,雙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蘇萦懷,嘴角抽搐着,好似說了一句話。
他被發現了!
蘇萦懷猛地後退了兩步,遠離那扇鐵門。
過了一會,房間裡依然沒有半點聲息。蘇萦懷冷靜下來,試探着回到門前,打算再觀察一下斷頭人影的具體情況。
就在蘇萦懷再次将手機靠在小窗口,準備望向房間裡時。小窗口另一邊蓦地貼上一隻渾圓赤紅的眼睛。
蘇萦懷手一抖,手機從半空墜地,摔出去幾米遠。
它又開始踹門了,天花闆的灰随着撞擊掉落一地,鐵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眼看就快要支撐不住。
蘇萦懷趕緊抓起地上的手機就跑,一路狂奔,沒時間去想樓梯的事,兩級階梯并做一步跨下,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
呯!嘭!
伴随着鐵門撞上牆體的轟響,宣告斷頭人獲得自由。
蘇萦懷此時已經跑到了三樓。
腎上腺素急劇飙升,讓蘇萦懷頭腦飛速運轉,身體也充滿了力量。
快點!再快一點!
可惜蘇萦懷是普通人,再極限的身體也不可能與非自然對抗。在他拐到二樓時,斷頭人已經在一樓樓梯間的階級上了。
懸殊的力量擺在面前,蘇萦懷一瞬間失去了與之對抗的動力。
他呆呆地看着對方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把手中的水果刀輕輕地捏了捏。
它的身影漸漸步入蘇萦懷的手機光照之下,他這才完完全全看清了斷頭人的真正面目。
它全身像林悅溪一樣被燒得焦黑。腦袋斜着靠在肩膀上,脖子伸得極長,眼睛一片赤紅,紅到幾乎看不清瞳仁。嘴中發出嗬嗬的聲音,胸口急劇起伏。
似乎很興奮的樣子。
興奮?
是即将殺戮的興奮感嗎?
蘇萦懷緊緊地盯着它,隻要它做出任何危險動作,他就不顧一切拼了。
它拾級而上,所經之處均留下它帶着血迹的腳印。眼看下一步就要踏上二樓,它卻停住了。
隻見它伸出滲着血的手,慢慢地擡起,小心翼翼地貼上蘇萦懷的臉頰。它仰着頭,殷紅的雙目望着蘇萦懷,一行血淚順着焦裂的臉流下,一路流到耳朵。
臉側粗粝黏膩的觸感如此真實,蘇萦懷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從未想過事情的發展會是這樣,它沒有攻擊自己的意圖,而且好像也認識自己。
它的嘴唇不斷抽搐,想要做表情但根本做不到,它張了張嘴,喉嚨振動:“哥哥。”
蘇萦懷從未聽過這個聲音,他能感受到此刻它是開心的,可蘇萦懷的心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他問道:“你是誰?”
下一秒,它的身體像蒲公英一般化作羽毛消散了。
就像林悅溪那樣。
蘇萦懷動了動唇,無話可說。
“哥哥。”
江朔不知何時出現在二樓長廊,靜靜地觀看着這一切。
聽到熟悉的聲音,蘇萦懷猛地轉頭。
重重煙霧之中,一身紅衣的江朔尤其顯眼,他就站在長廊中央,一動不動,看不清表情。
蘇萦懷笑了,彎起唇角,開心地大聲回應道:“江朔!”
呼喊久久地回響在寂靜空蕩的長廊。
蘇萦懷擡腿向江朔奔去,一頭紮進他的懷裡。
溫暖的懷抱讓蘇萦懷安心不已,江朔伸手回抱他,環住蘇萦懷纖細的腰,強而有力的雙臂逐漸收緊,感受掌下細膩光滑的肌膚。
兩人沉浸在重新團聚的溫存中,半晌,蘇萦懷才仰起頭,委屈地問道:“你剛才去哪兒了?”
江朔摸摸他的臉頰,細聲溫柔地哄道:“我去找你了。”
“那我們這次不要再分開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