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沼一郎詫異瞪大眼,他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沒關系,手機鈴響的震動會啟動水銀汞柱,倒計時失效了也可以手動引爆。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手機響了幾輪,仍然無事發生。
黑沼一郎懵了,看看手機,看看望遠鏡,手機屏幕适時亮起新消息。
[米花町打工皇帝]:哎呀,不好意思,為了能靠近吊廂,我隻能把炸彈給停咯~
[米花町打工皇帝]:畢竟這年頭,想過河拆橋的窮酸雇主總是很多的:)
[米花町打工皇帝]:打錢,不然你什麼也别想做。
一模一樣的信息發回來,黑沼一郎隔着文字都能感受到那種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的得意洋洋,好像他的暴怒是随她把玩的玩具。
憤怒這種東西,一旦被承受者拆解成“有趣”“可愛”“滑稽”或者其它什麼正向的感受,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黑沼一郎一反常态地平靜下來:好,我打錢,你把下一個炸彈放到米花中央醫院。
[米花町打工皇帝]:彳亍口巴。
松田陣平面色一變,動作倏然靜止,“噓——”
有聲音……
将手按在廂壁上,摩天輪在微風下緩慢晃動,低頻的震動感若有若無。
“……不對,從上面?”
他猛地擡頭,一種熟悉到令他頭皮發麻的聲音愈發明晰,是時鐘指針的聲音!
松田陣平在空中強行扯開廂門,正常人往下看着都恐高的高度,他倒是如履平地,兩手拉住邊框輕松翻了上去,全程甚至都沒有讓包廂産生多少震顫。
那東西就綁在吊廂的挂鈎處,銀灰色,鋼制外殼,液晶屏的時間赫然從 00:03 變成 00:02 ,然後赫然定格在 00:00。
啪。
一滴冷汗從鬓角滑下。
……沒爆?
手機作為觸發裝置不停震動,本該爆炸的炸彈卻啞了火,水銀汞柱也沒有和炸彈連接上……炸彈犯失誤了?
不。
一根外接線路連入了爆炸主控模塊,旁邊是一個改裝的信号脈沖發射器,不知是從哪個垃圾場撿來的工業廢料,其原料之破舊,改裝手段之簡陋,頗有種布魯薩爾小于連一泡尿拯救一座城的冷幽默。
松田陣平似有所感,目光在四周逡巡,居高臨下落定在摩天輪的中軸平台。
空無一人。
佐藤美和子:“松田!松田警官!發生什麼了?”
松田陣平:“等下。”
他一路順着鋼架,滑降到平台。
沒有藏人的地方,平台上被抹去的灰塵可以解釋為維護人員的痕迹,但拐角處三道并排磨損痕迹還略微紮手,卻說明的的确确不久前有人上來過。
畢竟維護人員能開鎖順着梯子爬上來,而這痕迹是鈎爪,痕迹很輕,它的主人應該不會很重。
他瞬間聯想到一個陰冷瘦削的男性,惡意滿滿在暗中窺視這場爆炸,還是說……
松田陣平:“不知道哪個天才,用一堆破銅爛鐵拼出了個幹擾爆炸的醜東西。炸彈暫時是不會引爆了,但還是危險,你們别動摩天輪,等爆處班來。”
得給萩找點事情做,省的這事敗露,他過來揍他一頓。
松田陣平順着鋼架回到地面時,周圍已被拉起警戒線,數名警員正圍着他七嘴八舌。
“你瘋了嗎?不聽命令擅自行動!”
“你知不知道那顆炸彈如果不是啞火——”
“新人就不要冒進了,這次幸好。”
他笑了聲,擡手撣了撣衣袖上的灰。
“行了行了,人沒事就好。”目暮警官推開人群替他解圍,接着站直,突然鄭重其事地向他敬了個禮。
“我代表警視廳,也代表今天被你保護下來的所有人,向你緻謝。”
松田陣平愣了一下,慢半拍地擡起手,指尖擡到眉梢就放下了。
“啧,别整這套。”他别開視線,“你們除了我,也沒人能拆彈。”
周邊感動不已的警察們瞬間怒氣上湧,這新來的,還是很欠啊可惡!
話是這麼說,但目暮十三還是強行放了松田陣平半天假,别說推拒了,松田還巴不得如此呢。
雖然看不到萩嘤嘤嘤有點遺憾,但也不會承受他第一時間的怒火了,不虧。
“欸?!玩偶不能演了?!這不行啊喂!我們可是談好過的工作诶!!”耳邊一個女聲傳來,他們一個随着人潮向外,一個逆着人潮向内,擦肩而過時,周遭皆是面帶惶恐的人群。
“哦哦,去配合疏散是吧?我絕對可以!”
松田陣平腳步一滞,蓦然回首。
那人紅色運動裝勾勒出妩媚的腰線,在一衆偏愛素色系的日本女性中尤其紮眼,光看背影就是一個豔光四射的少年。她帽檐半壓,電話抵在耳邊時,晶亮的紅寶石耳墜在蔥白指間明滅……不對。
松田眯了眯眼,那不是紅寶石,是小學生商店會整盒整盒地賣的那種,用來哄小孩的染色玻璃球。
突兀又紮眼。
她齊腰的栗色卷發在腰間擺動,很快被人流吞沒。
“嗐,這不是有手就會嘛!放心放心,我疏散起來嘎嘎快。”
松田陣平皺了皺眉,煙頭在指間跳了一下,最終沒叼上嘴,他撚滅在掌心,轉身離開,腦海裡卻無端閃過一句——
與案件無關的……第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