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巷裡,破舊的屋檐下,一道紅尾彗星從天而降。
“嘎吱——!”
車輪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時弦濑音毫不在意,從屋頂斜坡咔哒咔哒沖下來,後輪在鐵皮上發出尖銳的刮擦聲,在落地前的那一刻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空中轉體,車鈴響得像鬼打牆。
她的房子到了。
這片老城區靠近米花市中心,生活便利、交通發達。
唯獨有個小問題,她住的那棟,是出了名的兇宅。
米花人民不信邪,但主要是邪太多了,真要忌諱兇宅,住都沒地方住。
不過連着九個屋主不是暴斃就是失蹤,最離譜的一個還是做驅靈師的,結果死狀成謎。
邪成這樣的,再自诩命硬的窮鬼都不敢搬過來,甚至連周邊的人都搬走了。
于是這房子挂了很久的空租,最後以白菜價便宜了濑音。
她都住了三四個月了,活蹦亂跳,一點事兒沒有。
大概是她為人和善,生前……啊不對,現在也挺好的,嘻嘻。
她正得意洋洋地準備沖進院子,突然黑影一閃。
什麼人?!
屋檐陰影下,有人一動不動站着,将近一米九,一身黑衣,身形修長,眼睛被厚重陰影遮住,活像殺人魔。
心髒一緊,一股莫名的危機感像冷水倒進脊背。
他打了把黑傘,巧就巧在,濑音有把同款黑傘,裡面藏着槍。
不得不承認,時弦濑音對于黑衣服是有些過敏的。
濑音戰鬥本能大爆發,單手擡車把就準備一記輪胎劈臉,打算先送對方滿嘴假牙!
結果就在車頭揚起的一瞬,她看清了那張臉。
“怎麼是人?!”她怒吼着刹車翻車,刹不住,猛打扶手,直接撞在牆上,“你有病啊!!!”
“看不到我來啊啊啊啊!!!你長眼睛幹嘛啊啊啊!!!”
松田陣平慢悠悠地叼着沒點燃的煙,“你這登場方式更像jump scare。”
濑音抱着膝蓋坐在地上,努力恢複血壓,“你想吓死我,好繼承我的房貸是吧?!”
“我在資料上看到,這是你租的房。”松田陣平淡淡地糾正。
這不重要,所有為了住房而借的貸款,濑音一律當作房貸。
“我吓得魂都飛了!”濑音試圖用精神攻擊,“你這個登場方式一看就不是好人吧!你都三十了,你這麼吓人合适嘛?!”
“二十六。”他糾正。
“解釋一下你為什麼半夜蹲我家門口!”濑音指着他墨鏡,“而且!最重要的是!為什麼你深更半夜還戴墨鏡?!”
松田陣平慢悠悠摘下墨鏡,疊起來收在胸前口袋裡,露出那雙桃花眼,“因為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正在認真盯着你。”
時弦濑音:“……”
時弦濑音打了個寒戰。
“怎麼了?”
時弦濑音:“你、你别說話。”
“晚上不安全,這位小姐。”他伸出一隻手,動作優雅得令人發指,“請允許我送你回家。”
時弦濑音:“……”
她沉默了三秒,沉默了三十秒,又沉默了三百秒。
然後擡起頭,語氣裡是發自靈魂深處的嫌棄:“你好油。”
“欸???”
松田陣平豆豆眼,萩明明就是這麼教他的啊,不是說畢竟他臉在這兒,怎麼說話都能夠打動女孩兒芳心嗎?
最後,濑音還是讓松田陣平登堂入室了。
反正她家徒四壁,一窮二白……個鬼啊!
她那把鈎爪還在屋裡呢!
好在她一向謹慎,出門前早早藏好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決定放他進屋看看,起碼能打消點懷疑。
要知道,抓賊可以日日追,防賊卻不能天天防。
雖說這玩意兒是警不是賊,但真要盯她盯到底,她恐怕才是吃虧那一個。
雖然一個獨居女性半夜讓成年男性進家門聽起來也夠不正常的,但不讓進也不正常。
濑音就隻能假裝看上他的……錢包,滿臉忐忑地把他給迎進來了呗。
“我受傷了,你背我。”她理直氣壯地伸出手,拜托,她腿上的傷全拜這個男人所賜哎。
誰知松田陣平剛伸出點手又下意識一縮。
濑音火速補刀:“你不是想追我嘛?現在給你個機會。”
……
他什麼時候說過想追她了?!
暧昧歸暧昧,暗示歸暗示,這都還在戰術試探範圍内,你這叫明火執仗!
松田陣平被她一個直球砸臉,先是紅了一圈,旋即又泛出點青:“這、不太合适吧……”
濑音不服氣,低頭打量自己一圈:“我身材這麼好,你又不吃虧。”
衆所周知,人類的本能反應之一,就是在對話對象突然轉頭或看向某處時,下意識地也會順着看過去。
松田陣平毫無防備,視線條件反射般順着她的動作一偏……
目光掃過她胸口,腦内卻直接加載了“背人”這個行為模型,再自動鍊接上一整套貼身接觸的動作預判……
——危!
救命,萩!你這招簡直太管用了啊啊啊!!
拆彈的腦子就是好用,松田陣平決定直球反殺回去,“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哈?”
“你喜不喜歡——”
他話還沒說完,濑音忽然擡手,右手輕輕搭上他的手臂。灼熱的觸感隔着繃帶傳來,他腦子一空,突然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
後面的攻略,老師沒教過啊!
然後她開口了,聲音柔得離譜。
“喜歡戴墨鏡的、職業危險系、說話讓人心跳加速的……”
她紅唇一張一合,聲音纏綿,身體在緩慢靠近,直到唇邊幾乎貼上他的耳垂。
松田陣平全程屬于被反複暴擊,懵逼不傷腦的狀态,扶着濑音往家走,另一隻手還拖着她那兩歪七扭八的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