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開玩笑，田中卻猛地一哆嗦，瞳孔瞬間收縮，連連後退，直到抵在牆上，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人是誰了。

兩年前，A國，幫助組織轉運一批貨物時，那個不知長相的紅裙女人。他們前一瞬間還聊得好好的，下一瞬毫無預警地擡手就是一槍，在他側身離開時打中他胸口的針孔攝像頭，留下了個現在都沒有消掉的疤。

她怎麼會在霓虹？！又為什麼在他身邊……組織……組織那邊……

田中健人越想越怕，時弦濑音安撫性地朝他笑了笑，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是開玩笑。

對，如果是琴酒發現攝像頭，一個照面應該就會殺了他，但這個女人應該早早就發現了，卻也隻是吓了他……頂多就是性格惡劣了點。

她應該……是來暗殺吉村信彥的吧？至于她說的兇手……組織的人找個替死鬼應該不難吧？至于櫻庭晃司為什麼會像那個已經死了的人……可能隻是巧合吧？

田中健人無意識說服着自己，終于感覺恐懼感消散了些。

目暮十三抽了抽嘴角，艱難把話拉回來：“但是這也太麻煩了，直接把魚線粘在扳機上不就行了？”

諸伏景光：“不是的，我聽說狙擊槍對外力極為敏感，即使是輕微的呼吸，也可能讓準星偏移。”

“爆炸産生的拉力太猛，直接扣動會失控。皮筋的彈性可以緩沖一部分的拉力，柔和地壓動扳機，模拟專業狙擊手的行為。”

目暮十三：“所以，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個氣球怎麼爆炸……”

雖然理論上溫度升高能讓氣體膨脹，但那點變化實在太小了，根本不足以引爆。

濑音沖目暮十三眨眨眼睛，他沒理解，濑音再眨眨眼。

倒是一邊的佐藤美和子恍然大悟：“冰刀案！是液氮對吧？！氣體由固态變成氣态體積會一瞬間變得非常大！”

“bingo！”

“那這麼說，隻要在嫌疑人的随身行李中找到保溫箱就可以了……從外面開車到餐廳，哪怕是最快的速度也要二十分鐘，還不算布置現場的時間，那攜帶液氮就必須得有專業設備，大号保溫杯？”

時弦濑音：“……保溫杯會炸的。”

“……是哦。”

手機忽然震動，濑音低頭查看，面色微變。田中健人還在這裡，他的權限卻被激活了……有不明原因的人盜取了他的身份數據，潛入美爾公司核心部分。

畫面裡，是戴着棒球帽的運動裝男性，他有意識躲着監控，前方是機械鎖，而他熟練掏出工具開始拆鎖。

……是今天門口遇到的男人？

白天田中健人在，她沒辦法進行更深入的調查，本來想着把人殺了後立刻去，結果居然被人搶了先……那就必須得快點把這裡的事件解決了。

“不一定是氮氣，”濑音走向角落，拿起酒店房間配備的幹冰滅火器，舉起來展示給所有人看。

“酒店每個房間都會配備這種幹冰滅火器，裡面是高壓的液态二氧化碳，一旦噴出，迅速膨脹、吸熱，出口處形成零下七十五度的幹冰顆粒。”

她随手拿起毛巾包裹着馬克杯，輕輕地按下滅火器噴閥，“隻需輕輕噴一點，就能得到凝華的幹冰顆粒，足夠兇手用來做案了。”

随後，濑音将幹冰顆粒放入氣球内，“現在，隻要室内氣溫升高，幹冰便會逐漸升華。”

“滅火器雖然可以反複使用，但隻要噴射過一次，不論用量多少，都必須回廠重新充裝。因此，隻需要對比一下你房間滅火器的重量與酒店标準滅火器的重量，就能确定幹冰究竟是誰收集的了，對吧……櫻庭先生？”

櫻庭晃司倚靠在牆邊，雙手插兜，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像是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表演。

反而是濑音說：“這個手法對于時間的要求高到苛刻，除了需要充分考慮今天的氣溫，更需要确保在子彈觸發的瞬間，死者正好出現在您所希望他在的位置上。”

“隻有您才能夠控制開球時間，然後引導吉村信彥的站位。”濑音一左一右拽佐藤走到窗邊，對一邊的目暮十三道，“請在窗戶上哈氣，畫個圖案。”

目暮十三不明所以，但十分配合地畫了個櫻花。

“在同一個位置，麻煩佐藤警官也畫一個。”時弦濑音退後兩步，目暮十三為佐藤讓出位置，自然而然退到濑音所站的地方。

“砰——”濑音這回對着目暮十三胸口，“恭喜您，中獎啦！”

目暮十三：？？

“人類在空間中的移動，絕大多數時候是非自主決策的，”濑音微笑着說，“尤其在有引導的環境裡，比如宴會、展覽、或者——兇手早就設計好的現場。”

“隻要在關鍵點設置一個微弱但明确的引導動作，比如讓開、招手、遞東西、眼神暗示……人們幾乎不會意識到自己的移動是被引導的。這種手法在舞台調度、安保人員的疏散訓練、甚至是騙子操控中都很常見。”

“就像剛才，您明明可以原地後退，但在我讓開位置後，您自然地站到我原先的位置上。”

“能做到這一切的，就隻有您了。”濑音轉頭對櫻庭晃司道，“如果仔細檢查附近的地面，還有河床，應該能找到非常多子彈的痕迹吧。”

櫻庭晃司的目光沒有落在濑音身上，也同時無視了在場的警察，半晌輕輕一笑：“是的，時弦小姐。”

“隻看一眼就能知道全部真相，你可真聰明。”

他一步步走向目暮警官，沒有一點兇手被識破後的掙紮和惶恐，“我練過千千萬萬次……所以即使你們檢查滅火器，也不可能找到我的指紋。”

目暮十三：“證據鍊已經完整了。”

櫻庭晃司的目光異常平靜，這個犯人從頭到尾都沒有防線被一寸寸擊穿、從冷靜到瀕臨崩潰的變化，連前面試圖脫罪都是意思意思掙紮一下。

但他卻設計了極為繁複的作案手法，既然并不在意被逮捕，他的行為就是矛盾的……暮目十三不敢掉以輕心。

“請相信，我從未想過隐瞞……我隻是想讓你們知道他為什麼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