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
優紀拿着手機的手微微發抖,她在心裡琢磨着對話的開場白,可手機的另一邊已響起熟悉的輕喚,将她思忖許久的話語又再卡回喉嚨裡。
“嗯,是我,幸村學長…”
手機那頭傳來一聲輕笑,那熟悉的聲線像一縷陽光穿透晨霧:“歡迎回來。”
就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優紀瞬間紅了眼眶。
她能想象幸村學長在說這話時微揚的嘴角,還有那雙總是含着溫柔笑意的眼睛。
咖啡館嘈雜的人聲忽然遠去。
她拿着手機,指節都泛了白,整整一年沒聯系了,他的聲音依然讓她心頭一顫。
“我…對不起,幸村學長,你在住院,還讓你為我的事情操心。”
明明想過千百次的台詞,怎麼一開口就變了調?
她在心裡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望月優紀,你這個膽小鬼!
“望月,我要聽的不是這個。”對面的嗓音溫柔不減,卻是又多了幾分冷意,“那年你不辭而别,難道就沒有别的話要和我說?”
空氣突然凝固。
優紀的雙眼盯着地闆上的那一道裂縫,仿佛能把自己整個兒藏進去。
記得那年的初夏季節,父親替她辦好了轉學手續,在離開前,她站在校門外凝望許久,最後才帶着眷念和不舍跟着父親離開,直到現在,那場分别仍舊讓她心痛不已。
“我和柳學長的對話,你已經聽到了?”
“不然呢?”幸村的呼吸聲突然加重,“難道還要我繼續苦苦等待下去嗎?”
這句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着鐵鏽味的苦澀。
“我想你…整整三百六十五天…”幸村的聲音混着店内的暖風灌進耳朵,他喉結滾動的聲音清晰可聞,“度日如年……”
優紀手裡的手機差點吓得摔在地上,天啊,這絕對是做夢吧?
那個平時連和女網部部員合照都拒絕的幸村學長…
左手的指尖突然傳來刺痛,低頭才發現指甲早掐進掌心。等等,她臉上怎麼燙得厲害?她慌忙捂住臉頰——完蛋!這溫度簡直能煎熟雞蛋。
“我也是…幸村學長……”
鬼使神差的話一出口,優紀恨不得咬斷舌頭,要命!這些話比起在國文課上念錯課文還羞恥!
而她的心髒開始玩起自由落體,“撲通撲通”砸得肋骨生疼。
“真的?”幸村的聲音忽然變得輕快起來,像被春風拂過的風鈴般清脆,“你再說一遍?”
天呐!這不是存心刁難人嗎?
優紀偷偷擡眼,瞥見坐在對面的柳蓮二正捂着嘴,笑得前仰後合的模樣——他都快笑岔氣了!
整個餐廳仿佛在這一刻安靜下來,隻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我……”她的聲音細若蚊蠅,臉頰就像熟透的番茄,“也想你了,幸村學長…”
說到最後時,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幾乎消失在空氣裡。
“那這次,你不要再溜了。”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幸村的聲音沉了下來,他把兩人的對話慢慢帶入正題,“今天的安排你開心嗎?我無法離開醫院,隻能用這種方式來給你慶功。”
“嗯,我很開心,其實你什麼都不用做的。”想到幸村還在醫院接受治療,這頓甜點優紀就吃得難以安心,“我隻希望學長能保重身體……”
“那就常來醫院陪陪我吧……”手機的另一邊傳來幸村的悶哼和輸液管的碰撞聲,“護士剛過來換過點滴,你看,我現在稍微任性看會書,都要被護士訓話了,你忍心讓我獨自承受這一切嗎?”
“學長,你不提這個要求,我也是打算周日去醫院探望你的,隻是……”
去年的記憶閃進腦海——她拿着花和探病禮物來到醫院,卻被村上學姐攔了下來,不僅被冷嘲熱諷一番,帶去的禮物也被其丢棄。
“别擔心,其他人不會成為你我之間的阻礙。”幸村輕笑的氣音擦着耳膜,“你已不是一年前的你了,我相信,你有手段去處理那些問題。”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周日下午三點,我來看你。”
優紀在心裡暗自下了決定,絕對不能像一年前那樣無功而返,這次就算要撬開醫院的消防通道,她也要進去病房。
“好,我等你,這次不能失約哦。”
手機裡傳來的聲音比病前沙啞許多,卻還帶着熟悉的溫柔尾音。
優紀把手機貼近,仿佛這樣就能穿透電波按住對方瘦削的手腕,“嗯,要是我再放你鴿子,我任你處置。”
手機那邊傳來悶悶的笑聲,随即是壓抑的咳嗽。
優紀看向店内牆壁上的挂鐘,發現此時早已過了醫院的探視時間,幸村那邊該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