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琬知在包廂裡翻來覆去找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自己帶來的蝴蝶标本。
也許是李徹他們走的時候,不知道被誰給順手拿去了。
可是……一想到又要主動去找那些人,在他們面前被李徹莫名其妙地羞辱,方琬知的身體就開始發抖。
他失落地看着手上的油污,離開包廂準備找個地方洗洗手,然後趕緊回家。
“哎,小帥哥。”清理着桌面的保潔叫住了他,指着蛋糕盒問:“這個是你的東西吧?我看裡面還有好大一塊沒動過,你不拿走嗎?”
方琬知一愣,回頭看着那個精緻高檔的盒子,搖搖頭:“這不是我的。”
他洗過手,跟前台小姐告别後,撐着傘離開了酒店。這間酒店在市中心的商業區,離方琬知住的地方很遠,他在夜色中慢吞吞地走着,周圍的環境從繁華逐漸變得僻靜破敗。
今天他過得很傷心,邊走邊時不時停下來踢着路上的落葉,以此來發洩心裡郁悶的情緒。他走得太專心了,完全沒發現有輛豪華轎車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後。
随着方琬知的身影消失在舊城區一條狹窄的小巷子裡,那輛車終于停在路口。段予哲坐在副駕駛座,眯眼望着雨幕,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側了側頭,對後排的同伴說:“我還是覺得很像,你說呢?”
“那就告訴方大哥咯。要是真的,他們全家都得感激死你了。”段予真隻顧着埋頭打遊戲,根本沒注意方琬知長什麼樣,隻是随口附和。
段予哲道:“不行。這是他們家的大事,不能這麼冒險。”
所以,還是需要由他先來初步确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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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空氣總是格外清新。
方琬知天剛亮就起床了,洗漱過後,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開始燒水煮早飯。
整間屋子都已經非常老舊,水泥地面坑坑窪窪,牆皮一到雨季就開始發黴剝落,廚房跟廁所都沒有門,隻是用簾子隔起來。
方琬知邊豎着耳朵聽卧室裡的動靜,邊給自己煮了一小碗面條。有時候爺爺會在這個時間起來去廁所,要是看到他在煮飯,又要罵罵咧咧了。
他們不準他在家吃早飯,因為要省錢,認為中午在學校裡多吃點就足夠了。可是方琬知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實在扛不住這種無底洞般的饑餓感,隻能趁他們睡覺,自己偷偷做東西吃。有時候李徹心情好,也會分享食物給他,但昨天兩個人才鬧掰,方琬知今天實在不願意厚着臉皮再湊上去。
餓肚子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從有記憶開始,方琬知就被父母丢在了爺爺奶奶這裡撫養。老人沒有工作,也沒有兒女給的生活費,隻能靠收破爛和一點點補助過日子。這樣的生活本來就夠苦了,還要多添方琬知一張嘴,也難怪他們處處都讨厭他。從小到大,方琬知聽得最多的話,就是奶奶口中嫌惡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外頭的野種”。
因為他的長相,跟父母實在是沒有一丁點相似之處。
小時候方琬知還不懂事,被奶奶惡狠狠地這樣辱罵隻會掉眼淚,長大了點,他也開始偷偷在心裡想,如果真是才好呢。
說不定就像電影裡的劇情一樣,他其實是被抱錯了,他的親生父母其實是那種富可敵國的有錢人。
爺爺奶奶讨厭他,他也讨厭這個地方。陰暗潮濕的老房子,被指責打罵的童年,一直吃不飽穿不暖,孤單又無助。
吃完面條方琬知還是有些餓,但也隻能忍耐。他把碗筷清洗幹淨放回原本的位置,拎着書包還有昨天酒店前台給的那把傘,要在上學之前先把傘還回去。
來回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又出了身汗。
方琬知踩着上早自習的點走進教室,交完作業剛坐下,就聽到班主任在教室門口叫自己的名字:“方琬知,你跟我出來一下!”
方琬知不安地站起來往外走,滿腦子亂七八糟的念頭。他學習還算不錯,但有些偏科,理綜考試成績總是忽上忽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周的小測又沒考好。
班主任帶着方琬知一路走到學校的小禮堂。
這時是上課時間。空蕩蕩的禮堂内,最前排的座位坐着一個穿休閑裝的少年,外形英挺帥氣,神情散漫,散發着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氣息。
他好高。方琬知第一眼感覺,這個人應該比當籃球隊隊長的李徹還要高大結實。
“方琬知,快來跟這位慈善人士打個招呼吧!”班主任笑着将方琬知往前推了推。
見方琬知呆呆的沒動作,段予哲站起身,主動伸出手:“你好,方琬知同學。我叫段予哲。我的一個朋友偶然看到你們學校網站上的貧困生信息,對你很感興趣,但他目前不在本市,不大方便,所以拜托我先來了解具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