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想不到,這個所謂的“母親”,有天還會出現在他面前。
方琬知好笑地看着女人:“你以為,我還像小時候那麼好騙嗎?”
他又走近了一步。女人被他冰冷的神情壓着,開始不自覺後退。
“我已經找到我真正的親人了。”方琬知停下來:“以後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不然我真的會讓你們去坐牢。”
“你好歹也吃了我們家十幾年的飯,難道都白吃白喝,不用還了?”女人扯着嗓子,不甘心地争着自認為應得的利息:“沒有這樣的道理!”
方琬知攥緊拳頭,終于忍不住吼了回去:“那你能把我前面十幾年的人生都還給我嗎?!”
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明知道自己犯了無法挽回的罪,卻還能跑到受害者面前讨要利益。
方琬知吼完,胸膛仍劇烈起伏着,激動得整個人都忍不住發抖。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讓他覺得無比難受,惡心。
他讨厭這個地方。他要離開這裡!
方琬知沒有再去看被自己的怒吼震懾住的女人,轉身快步跑到馬路對面,坐進車子。
他整個人蜷縮在座椅裡,咬着手指不停地流眼淚,控制不住地抽噎。
校門外學生太多,司機一向都在這裡等他,因此并沒注意到剛才發生的争執。此時見方琬知哭個不停,才驚恐地問:“小少爺,你怎麼了?”
“沒,沒事……”方琬知擦着眼淚,突然想起來:“不要告訴我哥哥。”
他不想方承擔心。這種麻煩,他可以自己解決。
司機小心地應了一聲,如常将他送回公寓。方琬知關上門,還是覺得渾身沒有力氣,眼前一直晃動着中年女人争吵時扭曲的臉。
他放下書包,抱住膝蓋坐在玄關,呆呆地望着地闆。
不知道過了多久,投在地闆上的光影變成黃昏時的橘紅,逐漸又黯淡下去。防盜門響了一聲,随後,神遊的方琬知被人抱了起來,兜着屁股托在手臂間:“知兒……怎麼坐在這裡,是不是哭累了?”
男人俯首,溫熱的吻不斷落在方琬知面頰幹涸的淚痕上,邊吻邊抱着他走進客廳,又用臉頰蹭他:“回來之後還是一直哭嗎?遇到事情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方琬知睫毛顫了顫,逐漸回神,帶着鼻音哽咽了下,手指去攀他的肩膀:“哥哥。”
方承仍貼着他的臉,低沉地嗯了聲,無奈道:“你不知道哥哥過來的路上有多着急。壞寶寶,别這樣折磨我。”
“我沒事。”方琬知搖頭:“就是……就是不想呆在這裡了。我想去蘭城。”
“真的啊?”方承又驚又喜,重重親了他一口:“好,我們明天就走——馬上就走!”
“已經很晚了呀,還要收拾行李。明天吧。”方琬知被他親得有點癢,眯着眼睛躲避:“肚子餓了。”
方承抱着他坐在沙發上,點了外送。
方琬知情緒低落的時候尤其黏人,乖得不像話,蜷在他懷裡被一直抱着,安靜地吃下他喂到唇邊的飯菜。
一頓飯吃到一半,方琬知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方承在他伸手去拿之前,搶先拿到手裡,不出所料是段予哲。
他看了弟弟一眼,接通了。
段予哲問:“怎麼一直沒回我消息,你還好吧?”
柔情蜜意的腔調,小心翼翼的語氣。方琬知聽不出來,但這種藏不住的少年心事,方承這個成年人是再清楚不過了。
“予哲,是我。”他注視着方琬知恹恹的眉眼,忍不住擡起指尖搔了搔掌中柔軟面頰,逗弄得方琬知瞪了他一眼,才微笑着說:“知兒身體不太舒服,我在陪他吃飯。”
“方大哥。”段予哲的語氣頓時收住:“那好,我先不打擾了。”
方承把電話挂了,手機放到一邊,又給方琬知喂了勺奶油南瓜湯:“寶寶每天都和段予哲聊天嗎?”
方琬知誠實地點點頭。
“都是他主動找你?”
這個方琬知倒是沒太注意。兩個人交流得很随意,有話就聊,沒話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不過,他隻有在玩遊戲的時候才會問段予哲有沒有空,其餘時間确實是段予哲找他更多。
“差不多……”方琬知猶豫着說。
“回蘭城之後,再多交些朋友吧。”方承說:“越多越好。不然大哥忙工作的時候,你一個人孤零零呆在家裡,誰陪你玩啊。”
方琬知咽下他又喂過來的食物:“我無聊的時候就和段予哲玩遊戲,他随時都有空的。”
“這樣不好,寶寶。”方承循循善誘:“朋友之間也需要保持距離,尊重對方的個人空間。”
“好……”方琬知開始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确實太沒有邊界感了,會不會讓段予哲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