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點無傷大雅的毛病之外,段予哲算是富二代裡很有出息的那種。自幼接觸編程,中學時便有作品獲獎,高中走了競賽,拿獎後便不再到校上課,直接成立個人工作室開始創業,繼續潛心研發遊戲。
自然而然,他也成了趙培生一幹人在家被父母批評時,拿出來比較的對象。
想到這裡趙培生便看段予哲有些不順眼,但對方完全無視了他,隻是時不時盯着楊峥跟佟海明那邊。
片刻後,楊峥到一邊去接電話,隻剩下佟海明坐在方琬知身側誇誇其談。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逗得方琬知捂着嘴巴笑得肩膀直抖。
趙培生嫉妒地看着這個場景,卻發現段予哲竟然跟自己露出了同樣的表情,并且更甚。
他手裡的酒杯早就喝空了,但卻仍機械地重複着啜飲的動作,根本就沒有發覺。因為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小小的沙發一角。
趙培生終于發現,段予哲看似沒有表情的臉,其實一直在随着方琬知的情緒而發生細微的變化。
方琬知被逗笑,他也不由自主露出幾絲笑意;方琬知低頭湊到佟海明面前看對方手機裡的照片,他的身體便微微前傾,像是忍不住想要沖過去把兩個人分開。
任何一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段予哲喜歡方琬知。
但矛盾的是他卻沒有靠近,而是遠遠地躲在這裡,暗中看着喜歡的人不停和别人說笑交際。
趙培生不理解也不同情,畢竟他跟這個怪人現在可是情敵的關系。而且在他看來,喜歡一個人就應該直接表達,何必彎彎繞繞地迂回。
他端着飲料回到方琬知身邊,重新坐下,立刻察覺到段予哲冰冷的目光又像刀子一樣從自己臉上掠過。但現在趙培生隻覺得好笑。
“琬知,要不要嘗嘗這個?”趙培生把手裡的薄荷蘇打水遞到方琬知唇邊。方琬知已經習慣了這種被投喂的行為,好奇地喝了一口,眼睛亮亮地對趙培生笑了下:“好喝!”
他的乖巧和依賴,從來不是隻獨屬于某一個人,而是身邊所有喜歡他,愛他照顧他的人。
段予哲不停地忍耐,忽然嘗到口腔中彌漫開的血腥氣,原來是牙齒太過用力咬破了嘴角。他窺視着方琬知被那幾個家夥圍在中間,被他們貪婪地凝視和親近,在短短十幾分鐘内交換了聯系方式,成為朋友。
玩得很開心的樣子。
舉起酒杯晃了晃,段予哲才發覺杯子已經空掉了。他又取了杯酒大口大口喝着,試圖以此麻痹胸腔裡絲絲縷縷蔓延開的酸楚。
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幕。方琬知正式回家後方承肯定會想辦法讓弟弟盡快融入社交圈,交到更多朋友。這是好事,這是很正常的,他應該為方琬知高興才對。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樣的情況對他也很有利。他和方琬知太過親近了,已經引起方承警惕,甚至開始出手幹涉。但等到方琬知有了一大堆朋友,他在這群人裡就不會那麼顯眼,那麼容易引起敵視。
段予哲一連喝了好幾杯,邊用理智不停想出各種理由說服自己,邊目不轉睛地望着角落處的動向。
楊峥已經和方琬知腿挨着腿緊緊靠着,還用了看手相的俗氣理由,讓方琬知乖乖地把手掌攤開在他掌心,專注地望着他,等他解說。
而趙培生和佟海明也是不甘示弱,一個半跪在方琬知身前喂水果,一個時刻準備幫忙擦汗,甘之如饴地為美人進行着服務。
甚至,段予哲能夠注意到,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還有更多人和自己一樣嫉妒地暗中觀察着,并且随時伺機而動,試圖上位。
再次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陰暗的負面情緒沒有被酒精壓下,反而發酵得愈發濃烈。
方琬知身邊的位置是屬于他的,怎麼能讓這些惡心的家夥霸占這麼久?他不要什麼來日方長,他隻知道這輩子過一天就少一天,他能夠擁有方琬知的時間,隻會越來越短。
段予哲紅着眼睛放下杯子,攥緊顫抖的手掌,沖動地向方琬知走去。
但中途他又停了下來。
方承在遠處望着弟弟和幾個同齡的少年開心地聊天,同樣如坐針氈,每過一分鐘便低頭看一眼時間。終于,他覺得差不多了,長長吐了口氣,再次出現在方琬知面前:“該休息了寶寶,你不是還想吃香槟慕斯嗎?跟你的新朋友道别吧。”
方琬知真的玩得很開心,微紅着臉揮手跟幾人說拜拜,便被方承牽着走上扶梯。
随着他的背影消失,段予哲隻覺得心口猛地空了一塊。收到邀請後花好幾天時間選出的衣服,孔雀開屏特意做的新發型,不厭其煩一遍遍篩選的配飾,在這個時刻都顯得無比狼狽。
一整個晚上,他們一句話都沒說。但是又能怪誰?是他自己顧慮太多,遲遲不敢上前錯失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