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縱容王丞到處為非作歹的行徑,事後又動用勢力幫他處理的話,李樹就不會死,顧柏也不會死。
許巍岷毫不在意地擡手按在王雲飛背上笑笑,開口打破現場的沉寂。
“雖然前段時間發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想必各位都已經知道了。但歸根到底,王總唯一的兒子也已經死了。”
王雲飛像是沒想到許巍岷會不顧他的臉面,當衆又提及這件事,身體猛然僵住,神色難堪起來。
但許巍岷面色平靜,依然保持着微笑,向他使了個眼色,“别着急。”随即複又看向衆人。
“我們都清楚,網絡是什麼地方,雖然現在網上讨論的熱度居高不下。但就像海水的潮起潮落,它水漲得快,退得也快。也許這段時間大家對那些事情還有記憶,但一年後呢,兩年後呢,也許根本都不用這麼久,最快兩個月後,網上就會漸漸平靜下來。”
底下站着的各位面面相觑,似是不太明白許巍岷說這番話的用意是什麼,有些人甚至還露出了不贊成的表情。
許巍岷掃視一圈,接着用手将王雲飛向前推了一步。
“當然,王總也為此感到十分抱歉和後悔,所以他決定做出一些補償,盡自己的綿薄之力,彌補過去犯下的錯事。
“你說,是吧,王總?”他将話筒遞到王雲飛嘴邊。
所有人的視線從許巍岷移到他旁邊的人身上。
目光聚焦,王雲飛臉色瞬間升紅,額頭沁出汗珠,襯得腦門油光發亮。他用衣袖擦了擦流到面頰的汗水,顫顫巍巍伸手接過話筒,有些磕巴道。
“對,沒錯。是我管教不嚴,才縱使孽子幹出傷天害理的事……所以對此,我自願與許巍岷先生合作,無償将正在研發階段的治療燥熱症藥物的核心技術贈予他,同時開設一項公益項目,建設幫扶愛心治療所,接納社會需要幫助的人群。”
王雲飛停頓,咽了咽口水,繼續道:“治療所将不僅僅面向燥熱症患者,還包括無人照養的老年人以及孤兒。”
他說完的那一刻,頓時長舒了口氣。
周圍安靜片刻,衆人還在消化王雲飛剛剛宣布的決定。
聽他話裡的意思,這是要放棄明科衛興的掌權了?
本來王雲飛的公司早兩年藥物滞銷,經濟發展早就已經停滞不前了。結果一年前,不知道他哪裡來的燥熱症制藥配方,放出消息,才拖動明科衛興的再次起步。
可以說,核心技術就是明科衛興的心髒,他現在卻拱手與人了。
大家紛紛開始讨論起來。
看着台上一唱一和的兩人,沈望冷笑一聲。
他算是明白許巍岷今天為什麼把那天所有親眼見證王丞屍體的人都叫來了,原來是要給他們上演一出好戲啊。
費盡心思,可真是夠諷刺的。
要不是知道一點許挽呈他媽是怎麼死的,聽許巍岷和王雲飛剛剛說的話,還真以為他們是要做什麼造福人類的事。現在直接擺到明面上,藏都不藏了。
後邊,程諾眉頭皺起,王雲飛的話讓他感到隐隐不适。
他看到許巍岷站在台上笑得開心,似乎對這次的合作很滿意。
程諾再次望向會廳上方的時鐘。
八點十分。
許挽呈還是沒有出現。
程諾突然有一種糟糕的預感,心髒開始不安地跳動,他霎時看去沈望的方向。
下一瞬,隻見沈望接通手裡的電話,貼近耳朵。
一秒。
兩秒。
三秒。
沈望臉色逐漸不對勁,緊接着就立刻挂斷電話,匆匆向外跑去。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程諾心裡咯噔一聲,速率驟快。
那通電話應該是許挽呈打來的。
挂着深黑色西裝外套的手下意識握緊,緊接着,程諾沒有一絲猶豫地朝着沈望離開的方向跟去。
辦宴會的樓層很高,沈望不得不乘坐電梯下去,他在電梯裡,盯着下降的按鍵,神色愈發焦躁。
剛剛電話裡,許挽呈的狀态明顯不太對,隻說了一句“酒店後門,開車來。”就沒了聲音。呼吸沒有規律地粗喘着,看樣子像是燥熱症發作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無法控制住,估計病情又加重了些。
沈望眉頭緊鎖,低聲罵了句:“艹。”
他就知道,上次許挽呈是在騙他,這人嘴裡就沒一句實話,非要等死了才願意開口嗎。
等沈望看見許挽呈的時候,才發現事情遠比他想得還要糟糕。
“滿口謊話”的人此時正坐在昏暗的樓道口,修長的雙腿伸直在地上,幾乎要無處安放。他單手捂住側腹部,鮮紅的血液還在止不住地從指間流出,将白淨的襯衫染得刺眼。面色蒼白,沒有一絲紅潤,聽見有人進來的動靜,閉合的雙眼才緩緩睜開。
遠遠看見沈望将許挽呈扛進副駕駛,繞過車頭,不帶停頓地驅車離開酒店,站在角落裡的人遲遲沒有回過神。
程諾垂放在身側的右手止不住地顫抖,透過車窗,許挽呈面如白紙的臉深深倒映在他的瞳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