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嗯，喜歡。】

盯着發送成功的消息，他發覺自己這句話好像有點歧義，但對面已經顯示正在輸入中，他這時候撤回去，反倒有些欲蓋彌彰了。

許挽呈應該不會誤解他的意思吧。

【X：^-^·喜歡就好。】

【X：阿克斯很開心。】

周遭陷入寂靜，連風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無人經過的後巷，隻餘下一盞昏暗的燈光，氤氲在空氣中。

程諾盯着後面發來的這兩條消息，直到手機三分鐘後自動熄屏，他都沒有動作。

暖黃的光線透過發絲，侵略性地将他覆蓋。卻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那人耳尖和後頸泛起的深淺紅暈。

周五下午，程諾剛回到家，一通陌生号碼突然打了過來。

等程諾剛準備接通時，對面卻在下一秒将電話挂斷。就在他以為隻是别人不小心打錯的時候，那個号碼卻又在十秒後再次撥打了過來。

點擊接通之後，沒有聲音傳來，他隻能聽見一陣微弱的電流聲，穿過聽筒，在狹小的玄關回響。

程諾不敢貿然出聲，過了片刻，電話卻直接挂斷了。

雖然有些疑惑，但程諾沒有過多在意，掃了一眼剛剛打來的号碼，就将手機收了起來。

今天上午趙醫生打電話過來，約他明天在醫院樓下附近的咖啡店見面。正好明天白天也沒事，他索性就答應了。

第二天。

按照發來的位置，程諾推開新瀾咖啡廳的門，進去第一眼就看到端坐在窗邊的趙醫生。

“來了。”趙醫生站起來扶了扶眼鏡，溫柔笑道。

今天他沒穿白大褂，襯衫外面套了件米白色的羊毛衫，看着不像是工作期間臨時出來的。

他擡手推近程諾的咖啡，“點的卡布奇諾，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謝謝，可以的。”程諾端起那杯咖啡，淺淺嘗了一口，醇香瞬間在嘴裡散開。

“趙青銘，市醫院血液分析科主任，同時也是許挽呈的主治醫生。”

聽到趙醫生開門見山的自我介紹，程諾放下手中的杯子，大概猜到了這次被約見面的主要目的。

程諾：“我知道。”

見面前的人毫不意外的樣子，趙青銘原本還想會需要耗費點心思來着，但現在看來，貌似不需要了。

“許挽呈的病情，你了解多少？”

程諾思考了會兒，開口道：“他有跟我說過一些，情況似乎不太好。”

趙青銘眉頭挑起，對許挽呈竟然會對除了他以外的人主動說起自己的病，感到有些意外，“是嗎？”他拿過一旁的文件冊，遞到程諾面前，“那我也不把你當外人，這次我約你見面，主要是針對許挽呈的病症來的，我想你大概也都猜到了。”

翻開冊子第一面，程諾就看到自己被打印下來的個人信息。

透過鏡片看見程諾頓住的動作，趙青銘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神色坦然，“對了，私自調取醫院的信息庫查看你的資料，我要先說一聲抱歉。但你可以放心，關于你的個人隐私，醫院的防洩漏機制你完全可以信任。”

其實這張個人信息表除了最上面的姓名、性别、電話号碼以及年齡血型以外，剩下的都是一些醫學專用術語，程諾根本看不出其他任何信息。

不過，為什麼需要他的資料，這一點反倒更想不明白。

看出程諾的疑惑，趙青銘卻沒有立刻解答，反問道：“你第一次去醫院進行血液采樣是什麼時候？”

“血液采樣？”程諾細細思索，“好像就前幾個月。”

前幾個月？

聞言，趙青銘小聲喃喃：“怪不得……”

怪不得以前将許挽呈的血液和醫院血液信息庫比對的時候，從來沒出現過程諾這号人。

攤開雙手，将底下的椅子向前拉近，趙青銘手肘撐在桌面，直視程諾，“那我就有話直說了，上次從許挽呈家離開帶走的那支抽樣血管中，發現裡面混雜了你的血液。”

“經過血液分析比對之後，數據結果顯示你和許挽呈的血液契合度高達百分之百。那天許挽呈病情發作能夠迅速恢複意識，也許就是因為他攝取了你的血液導緻的。”

血液攝取。

程諾垂下眼眸，反手摸上側頸，那天晚上許挽呈确實是在舔舐他傷口滲出的鮮血。

趙青銘瞥了一眼程諾下意識的動作，繼續道：“所以我猜測，能讓許挽呈活下來的契機，關鍵在于你。”

話落，程諾擡眼，似乎帶着點詫異，但很快，不需要消化多久他就迅速接受了這個超出意料之外的信息。

“那我……需要做什麼？”

跟聰明人說話，總是要省時省力些。

趙青銘笑笑，身子又重新向椅背靠去，“其實需要你幫忙的事不會很困難，隻是可能會有些……棘手。許挽呈對直接的血液供給有抵觸心理，所以我想，除了血液以外，身體産出的其他液态物質帶來的效果應該也有一定的作用。”

“其他的液态物質？”

“簡單來說，其實就是你的汗液、淚液、唾液以及……米青液。”

出乎意料的，看程諾的反應似乎不是很驚訝，反倒眉頭輕輕皺起，更像是苦惱。

前面兩個還好，但是後兩個……

趙青銘知道有些為難他了，退一步說道：“沒事，你不需要現在就給出答案，等你什麼時候想好了再告訴我也可以。”

說完，他端起桌上的咖啡細細品嘗。

等程諾想好這事他能等，可許挽呈的病可等不了。不過之前看程諾擔心許挽呈的樣子，他們的關系應該不簡單，估計這事很快就能有結果。

“好了，那今天就先這樣吧，剩下的事你可以慢慢想，不着急。”趙青銘推開椅凳，站起身，晃了晃手上的車鑰匙，“我送你？”

等程諾到家，天色才接近黃昏。從玄關走進客廳，沒看見小貓的身影，往矮桌底下一看，它果然又躲到裡面睡覺去了。

小貓感覺到有人在摸它，睜開眼發現是程諾的時候，主動将臉頰蹭到他的指彎。

程諾感受到手指傳來的毛茸茸的觸感，沉默盯着小貓的舉動。

陽台投射進的黃昏将人影和物影拉長，空氣中的顆粒似乎清晰可見。

但蹲在面前的人就像靜止一樣，連小貓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