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一時僵持不下。
王久毅似乎預想過這個結局,長歎口氣,不再多言,随林冕去了。
分别時,王久毅特地回頭看一眼跟蹤許久的盛溪嶼,警告地指一指林冕的背影,轉身朝高二年級教師辦公室踱步而去。
盛溪嶼無奈,比個“OK”的手勢。
不就是想讓他别欺負林冕嗎?
到底是誰欺負誰啊,那家夥關個機,他連正常交流的辦法都沒有,不聽話,那可不就隻有動手這個選項了?
肯定是昨天的事讓林冕記仇了。
盛溪嶼感覺自己遇到個BUG,這BUG唯一無效的時候就是老師上課時。可盛溪嶼的座位與林冕距離十萬八千裡,他總不能霸占其他同學的位置不讓。
晚自習開始前的那個課間,盛溪嶼實在坐不住,拿上練習冊和筆去找林冕。
他已經重點觀察一天,林冕不是聽課就是寫習題,沒見到在摸什麼東西,相對的,他的身體也沒感受到異樣。
即便如此,盛溪嶼還是做好了對視的心理準備。
争氣啊死腿,要忍住!
陰影落到林冕頭頂擋住光線,林冕遲遲沒擡頭,好似知道來者是誰,眼睛從練習冊上挪開一秒就又牢牢的黏上去,筆帽戳一戳盛溪嶼放在他桌上的手,暗示拿開,并下達逐客令。
走廊外,夏智吊兒郎當的聲音伴随着“晚上好盛哥,今天過得這麼樣,我們一中好玩不”的話語逐漸逼近,林冕蹙眉,直接扣住盛溪嶼的手,徑直扔開。
忽地,“咚”的一聲,盛溪嶼蹲地不起。
“卧槽?!”夏智一聲驚呼拐出一百八十個彎。
夏智吓壞了:“盛哥你咋了?我就是摟一下你肩膀,你不至于這麼大反應吧?盛哥你惡心我嗎?盛哥我真委屈了啊,盛哥?盛哥?盛哥你說句話啊,盛哥!!盛哥你别死啊啊啊!”
“閉嘴!”盛溪嶼怒吼,眼前還是恍惚的,“我沒事。”
該死,他隻做好對視的準備,可沒做好肌膚接觸的準備啊!林冕幹嘛一言不合摸他手?還摸他新傷口上了!
盛溪嶼艱難爬起,朝林冕的同桌欲言又止。
戴着厚重眼鏡的矮小男生接收到視線,自覺抱着書本去盛溪嶼的垃圾桶聖地坐好,還貼心的把盛溪嶼放桌上忘拿的另一本練習冊遞過來。
盛溪嶼疲憊微笑:“謝謝你,練習冊俠。”
眼鏡男鄭重:“不客氣,你沒事就好,夏智都要吓厥過去了。”
盛溪嶼顫着腿根坐下,在林冕那雙淡漠的眼神裡看到幾分煩躁。
雖然不太好,但大快人心是怎麼回事?
“鈴聲響喽,你換不了座位喽。”盛溪嶼小流氓一樣吹個調戲的口哨,“待會老師要上課,你總不能關機吧,你就聽哥哥問幾個問題,回答得讓哥哥滿意,哥哥是不會為難你的。”
林冕轉一下筆:“我不覺得三番兩次腿軟的人會為難到我。”
林冕像會讀心,找盛溪嶼敏感點這種事是信手拈來。
盛溪嶼無地自容,臉爆紅,上一秒還得意洋洋的眼神下一秒就開始亂飄,“你懂、懂什麼!我隻是腳崴了,會犯老毛病而已,任何傷疤都是男人的勳章!你不懂就閉——算了你還是别閉嘴,我還得問你話呢。”
“崴腳?盛哥,你腳怎麼崴的?從來沒聽說啊。”夏智還杵在那,“靠,不會是八班賴烨梁那家夥今天找上你搞的吧?”
“賴什麼什麼?今天沒人找我。”盛溪嶼迷茫,不耐煩地招手,“不是,你别管,你怎麼還在這,我們老師都來了,文科班那麼遠,你趕緊走走走走走。”
夏智勝在聽話,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今晚是周一,晚自習的代課老師是上了年紀的中年女語文老師,随時随地笑眯眯的,手下帶的高二年級隻有七班是普通班,其他都是實驗班。
老教師教學質量很好,但第一天和新班級接觸,她目前除了林冕這個全年級老師都認識的學生外對其他學生沒有明顯的記憶力,這導緻她上課期間時不時會往林冕這邊落眼。
盛溪嶼如芒在背,把練習冊立起來擋住臉。
本想用手肘去碰一碰林冕,突然想到林冕有“劇毒”,偷偷摸摸把手縮回來。
“诶,林冕,你能聽見嗎?”
林冕目不斜視寫習題。
沒在聽老師講課,也不搭理他的話。
盛溪嶼不放棄,湊直上身看林冕的助聽器開關。
那是一隻很小巧的白色助聽器,安分挂在林冕耳朵上,開關按鍵開放卻不顯眼,盛溪嶼不認得什麼樣是開,什麼樣又是關。
這玩意兒對他來說太陌生,他第一次接觸林冕這樣的聽障人士。
看着看着,盛溪嶼開始走神。
他好奇林冕的聽力是怎麼回事。
是天生的?還是後天形成的?
父母會遺傳給下一代嗎?
可明明林冕和普通人根本沒有區别,有沒有助聽器的協助對他的語言功能都沒有造成影響,林冕普通話标準,說話也那麼流利。
這人真是奇怪,比他一顆石頭還奇怪。
哦對了,石頭。
“林冕,我問你。”盛溪嶼将練習冊往臉上又遮了遮,弓着身子往林冕身邊靠,做賊一樣壓低聲音,“你最近有沒有撿到一顆石頭?”
回應盛溪嶼的,是林冕無語的下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