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在器具室旁,要穿過半個操場,所幸這個時候學生們都在大禮堂聽演講,看不到盛溪嶼和林冕交纏在一起的手。
盛溪嶼沒讓人背,也不讓抱,腦子裡混沌一片,腳下步子不穩,像踩在虛無缥缈的雲朵上,手心裡攥的是林冕早被他捂熱卻依舊能讓他身心舒暢的右手。
可發燒的緣故,盛溪嶼還是想尋點冰涼的。
于是盛溪嶼低下頭,目光灼灼地盯上林冕空出來的左手,沒帶一絲猶豫換手握上去。
盛溪嶼沒注意林冕有沒有怔愣的反應,隻能看見林冕沒停下的腳步,沒聽到林冕開口說話,擡頭時,正正好撞進林冕偏過頭來輕描淡寫的那個眼神裡。
還以為會被甩開。盛溪嶼輕歎,心想今天就是被林冕當變态也是正常的。
醫務室裡,年輕的駐校醫生正在刷短視頻,瞥到二人牽着的手先是皺眉,看清林冕的臉後吓一大跳,趕緊起身迎上去,“怎麼了這是?耳朵不舒服?”
“發燒。”林冕言簡意赅,把盛溪嶼遞過去。
校醫聞言,提起來的心落回原地。
“過來吧,小同學。”醫生溫柔地招呼盛溪嶼。
盛溪嶼聽話,拉着林冕往聽診台走。
怎麼還不松手呢?
醫生感到奇怪,委婉地說:“一個人來就行。”
盛溪嶼:……
不情願的心情到達極點,盛溪嶼煩悶地重重呼出一口氣,從校褲兜裡掏出小石頭,鄭重地交到林冕手上,“你幫我拿一下。”
林冕攤着手,撩了撩眼睑,“什麼意思?”
“不要問,總之你拿着就是了。”盛溪嶼表情不是很放松,不過臉色比方才紅潤很多。
林冕颔首,五指收攏,将小石頭嚴絲合縫的收進手心裡,一絲都沒洩露出來。
他五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很整齊,如果不是知道林冕缺錢,又清晰的感受過無數次林冕指腹上略微粗糙的細繭,盛溪嶼看到這雙手的第一眼肯定會以為林冕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少爺。
就是那種會彈鋼琴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
此時,“少爺”正習慣性的用指腹蹭弄小石頭。
盛溪嶼手腳僵硬,耳根爆紅一片,“别蹭。”
林冕停下。
“你聽我的。”盛溪嶼眼神亂飛一陣,複而輕緩聲色,軟下态度,“真别用手指蹭它,你……握着,就可以。”
林冕打量他,神色冷淡地應下,果真不再亂摸。
盛溪嶼燒得嚴重,醫生給盛溪嶼挂了點滴,安排盛溪嶼在房間裡休息,喊林冕去和他拿藥。
房裡有三張病床,盛溪嶼沒想躺上去休息,而是徑直往角落的沙發走,一個人蜷縮在矮小的沙發裡,扣指甲發呆。
他覺得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林冕端着溫水進門時,一眼看到的就是盛溪嶼無處安放的腿。那雙腿肌肉勻稱,又直又長,隻是這樣随意擺在那,就很吸引人眼球。但就這樣窩在沙發裡,也屬實不是個舒适的姿勢。
醫生一并開了好幾種藥,林冕按照醫生寫下的劑量一顆一顆遞到盛溪嶼手裡。
盛溪嶼一點沒動。
分明平時鬧騰起來誰都招架不住,現在生了病,倒是乖得太離譜。
“回神了。”林冕喊他。
柔軟的沙發陷下去,沙發上發呆的人跟着陷下去。盛溪嶼沒掙紮,不可避免的和林冕貼在一起。
熟悉的氣息和體溫靠近,他亂糟糟的腦子才堪堪恢複一些思考能力,忍不住擡頭瞄林冕一眼。
唉,怎麼就演變成這種情況了呢?盛溪嶼心情複雜,糾結地撕手上的倒刺,心思沒在這,一個沒注意被撕得疼了,下意識呼出聲,趕緊張口含住開始滲出血珠的指尖。
手上還挂着點滴,這一通折騰下來,手也快腫了。
“别亂動,把藥吃了。”林冕提醒他。
“嗯。”
藥一顆顆嚼碎,苦得盛溪嶼眼淚都要冒出來。
“誰教你這麼吃藥的,燒得這麼糊塗?”林冕将水送過去,待盛溪嶼一臉苦大深仇的咕嘟咕嘟幾口下肚,迅速塞一顆橘子味的糖果進到盛溪嶼嘴裡,嚴絲合縫地堵住那張要開始罵罵咧咧吐槽的嘴。
這才離開一會兒,林冕的手變涼了,指尖不小心蹭到盛溪嶼的唇,讓盛溪嶼感覺像在吃橘子味的冰皮蛋糕。
好吃。
很好吃。
“好甜。”盛溪嶼沒仔細想林冕哪裡來的糖果,惦記小石頭,關心地問:“我石頭呢?”
林冕攤開左手。
盛溪嶼又氣又笑,用指尖戳戳小石頭。
總算沒那麼燙了,林冕真是良藥。
“你再拿一會兒。”
“不怕我不還給你?”
盛溪嶼秒答:“你不是那樣的人。”
林冕意外,擡眼看過去。
換來的是盛溪嶼兇巴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