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烨梁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不起來了,隻知道兩秒前自己被毫無防備的被扯着後退兩步,然後就跪了下來。
膝蓋被磕得生疼,賴烨梁回過神立馬就要破口大罵,一擡頭,猝不及防對上林冕的眼睛。那雙眼睛裡藏着冷刃,割着他的喉管。
“在做什麼。”
林冕矗立在房門前,聲音比以往更冷。
明明還沒到十月,卻讓賴烨梁感覺像被砸進冰窖,又像是要溺死在冰凍的湖水裡。
湖水灌進口腔,叫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隻能啞着嗓子,艱難地擠出兩個字:“誤會。”
明明林冕早就已經松手,賴烨梁甚至都忘記要起身。還是同伴不忍直視,徑直把賴烨梁扯起來的。
同伴不甘示弱,瞪林冕:“你管我們在做什麼呢。”
這一行人平時都不是個正經的,來學校也就是混混日子,被老師罵慣了,平日裡最讨厭的就是好學生,他們共有四個人,人多勢衆,怕個林冕做什麼?
賴烨梁眼前一黑,幾乎要給這個不信邪的同伴跪下,“鄒旭,你他媽要幹嘛啊?!”
鄒旭認識林冕,但對林冕不熟,他自認觀察仔細,不太在意,“他沒戴助聽器,都聽不見的。”
“他讀得出來!”賴烨梁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鄒旭本還想杠一杠,轉頭見賴烨梁在瘋狂使眼色,想想還是閉上了嘴。
鄒旭不相信林冕有什麼打架的本事,但剛剛不動聲色來到他們身後,還一腳把賴烨梁踹到跪下的人确實是林冕不錯。
看來今天這一趟又是白來了。鄒旭歎氣,怨恨地瞪林冕,不設防被林冕那雙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睛吓一跳。
這人真是跟貼吧裡說的一模一樣,跟個鬼似的。
氣氛僵持,林冕沒再動手,隻是冷睨着賴烨梁,将賴烨梁盯得額頭冒汗,腳下生風就想跑。
可林冕沒說話,賴烨梁不敢跑。
賴烨梁怕跑一步,就會像幾年前看到的那樣。
那時林冕才初一,與還跟個小學生沒兩樣的賴烨梁不同,賴烨梁在街邊玩紙牌,而林冕在頂着那張面無表情的死人臉用酒瓶砸破一個成年男人的頭。
驚呼聲中,林冕踩在男人手腕上,碎裂的玻璃片抵在男人眼睛上方,隻要稍微往下放半寸,尖銳的玻璃就能一下紮爆男人的眼球。
不管男人如何嚎叫和威脅,林冕沒有一分一毫退步,因為林冕根本就聽不見。林冕隻會看男人的唇形,然後一點、又一點的加重掐在男人脖子上的力度。
手上、臉上、衣服上,全是血。
學校裡所有人都說林冕是高嶺之花,聖潔高雅。
隻有賴烨梁持不同看法。
林冕明明是從煉獄裡闖出來的惡魔,滿身髒污。
現在那隻惡魔就在這裡,在這凝視他,注視他,目不轉睛,眸光如炬。
林冕手上隻有一張房卡,賴烨梁卻感覺手疼,眼睛疼,脖子疼,後腦也疼,像和那個男人感同身受,頭上是血,眼前是尖銳的玻璃,而頸間是不斷收攏的手,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窒息感湧上來,賴烨梁呼吸急促,四肢乏力,不受控制地後仰,轟隆隆地撞上0727的大門。
這一層樓大多住的是七班同學,隻不過大部分出去吃飯了,隻留下小部分人聽到聲響從門裡好奇地探出頭,看到林冕一人與賴烨梁一行人在一起,像是在對峙,猶豫片刻,還是沒人敢主動站出來問發生了什麼,畢竟誰都不是好惹的。
但是盛溪嶼敢。
盛溪嶼是被吓醒的,扶着腦袋坐起來的時候還以為打了個好大的雷,環顧房間一圈,林冕不在,便餓着肚子神志不清地下床找吃的先墊墊肚子,面包塞進嘴巴裡的時候,他才聽到門外好像是有說話的聲音。
盛溪嶼:?
盛溪嶼嚼着面包去開門。
隻見賴烨梁一行人正在林冕面前低垂着頭,分明頂着一頭黃毛,黑色耳釘還在走廊燈下閃爍,怎麼看怎麼都不是一副好惹的樣子,但在林冕面前就乖得像隻小兔子,手裡還在遞給林冕什麼東西。
“在幹嘛……”盛溪嶼還是懵的,嘴巴裡的面包有點幹,咽不下去,含在腮幫裡,說話聲音含糊不清。
賴烨梁手一顫,親眼看見林冕瞬間将眼底的刀子收了回去。
“沒什麼。”林冕漫不經心,順手将東西收進兜裡,“徹底醒了?”
“大概。”盛溪嶼越瞧,越是回過味兒來。
面包咽進肚子裡,盛溪嶼伸手,大搖大擺地探到林冕兜裡,摸出0727的房卡,和一張備用房卡。
再怎麼笨,盛溪嶼也明白得過來。
盛溪嶼颔首,問林冕:“他們欺負你了?”
林冕:……
賴烨梁:?
賴烨梁不可置信:“你是說誰欺負誰?”
“當然是你們一群人欺負林冕啊。”盛溪嶼微微一笑,“不過沒關系,一會兒我也會欺負欺負你們。”
罵人的話到嘴邊,賴烨梁被林冕幽幽地掃一眼,閉上嘴。
如果膝蓋上沒有痛感,賴烨梁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承認自己剛剛在林冕面前跪下過。
現在盛溪嶼居然在問林冕有沒有被欺負?
靠,真正被欺負的人到底是誰啊!
“盛溪嶼,你問我們之前倒不如先問問這個護着你的林冕有沒有對我們怎麼樣。”鄒旭不看林冕的臉,給自己壯膽,“有本事你和我們單獨出去說啊!”
這話剛剛落地,林冕呼出一口很無奈的氣息,明顯是有點煩了。
霎時,賴烨梁寒毛四起,推得鄒旭一個踉跄,“傻逼嗎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盛溪嶼冷笑:“行啊,單獨說,一個都别跑啊。”
“你省省吧。”林冕勸道。
“省什麼省,都敢來撬我房門了!”盛溪嶼腦袋毛炸起來,“我今天必須和賴烨梁這群狗東西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