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進入了猴子的身體,林有希的大腦也變得簡單了,他想就睡在這個NPC的肩膀上刷【親密度】,結果躺在坂口肩膀上經常滑下來,連滑幾次後,接連幾次閉眼又睜眼的猴子一下睜開雙眼,猴眼閃爍着憤怒的亮光。
過了會兒,西裝革履的異能特務課情報官背上背着一個睡在紅兜裡的猴子站在路邊。
傍晚的涼風掠過坂口安吾的發絲,他看着街邊寫字樓玻璃上自己的身影。考究的枯葉色西裝,他在接受完情報科培訓正式入職特務課時特意花了兩個月工資定制的,西裝面料妥帖走線細緻,就算熬夜加班一周都不會有褶皺,看起來應該出現在面前這樣精緻的寫字樓裡。
而不是站在面前這樣精緻的寫字樓前穿着這樣體面的西裝背着紅底大花布襖的猴子。
坂口安吾閉了閉眼,他能感覺到路過的人好奇的目光針紮一樣刺在他的身上。
怎麼會有一個人站在這裡?
怎麼會有一個人穿得像能去華爾街談判但是背上背着一隻黃土高坡襖子的猴子。
坂口安吾冷靜地緊緊閉眼,在身後猴子身體慢慢滑落時抿緊了唇,眉眼寫滿了“被迫”“不情願”“被強制”,但是手上動作還是無比麻利地将胸前斜挎的布條栓緊,伸手身後往上掂了掂猴子布兜,防止睡着的猴子醒來起床氣又拉着他在十字路口正中央衆目睽睽之下表演一套猴子軍體拳。
紅布條是猴子之前圍在脖子上的紅圍脖,猴子說要和他親密親密,就身體力行地說要與他同吃同住,之後坂口去做什麼他都不在意,總之他要一直這樣負距離地和坂口貼着,直至他覺得已經夠親密。
被猴子纏上什麼的……
怎麼可能……
坂口摘了眼鏡,擦了擦眼睛,猴子在他肩膀上睡着總滑落,猴子醒來後還氣呼呼地指着他說“你怎麼溜肩啊!”,然後猴子就用布條把自己綁在坂口肩膀上,過了後布條跟着猴子一道滑落,展開——坂口才發現這紅圍兜裡面居然是粉色牡丹印花的。
猴子順着滑到坂口背上,等坂口反應過來時,他就像背着背簍裡的嬰兒一樣背着這隻感覺應該成年了的猴子。
身後的重量并非不可承受之重,但是一波波來救他的同時每次一看到這樣的他,投來的震驚目光……的确是人類不可承受之重。
不知道是哪個新人下屬,跟着軍隊來救他時看到他背着一直安詳睡着的大紅襖猴子,震驚脫口而出,“男、男媽媽……?!”
坂口安吾以為自己會生氣的,但是聽聞此言,在荒謬到極緻後他居然摘下眼鏡疲憊地笑出來了。
今天下午,猴子先是偷走了他的文件袋,很快就竄走不知道把文件袋藏在哪兒了,過了會兒猴子又乖乖回來了,身後尾随着像是超市折扣日大爺大媽沖進大門時會有的那麼多人,他先是經曆了被一衆義憤填膺的市民纏上來問他為什麼要養偷衣服的猴子,坂口開始還有些緊張,在猴子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時挨個解釋并歸還衣物。
坂口還了一個下午後發現手裡的衣服越還越多,原本手裡隻有兩雙襪子的,不知道怎麼,還着還着這兩雙被猴子偷來的襪子還配上了鞋子。
坂口安吾盯着手裡的鞋襪,盯了會兒,笑了出來。
猴子還在旁邊用手肘捅他。“你穿左邊那雙鞋子,那雙鞋跟高。”
上過不少談判課的坂口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隻是繼續低頭笑笑,感覺一切都像一場夢一樣不真實。不論是猴子一定要在他身上睡覺,還是猴子有起床氣拉着他去十字路口做陽光廣播體操,還是……
算了。
工作和帶娃是世界上最摧殘人的兩件事,坂口一天内兩件事都撞上了。
坂口讓下屬去找特務課和軍隊的人過來,他帶着睡熟了的猴子拐入異能特務課在市區設置的地下試驗場,全程睡着的猴子隻是耳朵動了動,并沒有醒過來阻攔。等他站定,下屬帶來的人也到了。
昔日的下屬、甚至有同期畢業的同僚都穿着防護服,沉默地看着把兜在紅布裡的猴子挂在胸前,還熟練溫柔地拍着猴子身體哄睡的他。坂口也有些沉默。
不過他們還是沉默地對視一眼,開始了工作。他們進行了之前森鷗外做過的事——
檢測一遍猴子,毫無異能波動,揍一頓猴子,該死的武器全被睡着磨牙的猴子咬壞了,開始對猴子進行簡易腦電波檢測,睡夢中的猴子仿佛正在KTV裡一樣跳迪斯科一樣神經興奮。
一無所獲。
坂口安吾和同事再次沉默了會兒,大家先敲定下來把猴子帶回異能特務課開展進一步檢測。坂口把猴子帶上車時猴子也沒醒來,坂口想了想,垂着眼盯着正在他懷裡閉眼淌口水的猴子,手摸向裹着猴子的紅布。
坂口安吾有一個很适配于情報員的異能。
[堕落論]:可以提取物品上殘留的記憶。
他手碰上紅布後,便垂眼展開異能。
無數畫面有如走馬燈一樣迅速從他腦海中劃過。蕩在空中的猴子紅色的圍脖被風吹得高高揚起……高舉竹棍的猴子從天而降,正落入路人舉起的手機鏡頭中……踩在人流肩膀上的猴子朝一個地方俯沖而去,抓住搶劫犯後将他……
坂口安吾腦海裡突然出現19禁未打碼紅繩人體束縛白花花的一片,坂口安吾瞬間停住,狠狠打了個冷顫。
過了會兒,他繼續提取紅色圍脖的記憶,就看到猴子自己摘下了圍脖,纏繞在竹棍尖頭,在某次捉弄路人時對準路人屁股就是——
坂口安吾瞬間睜眼。
林有希也恰好在此時睜開眼來。
“你的圍脖有洗過嗎?”
啊?
林有希剛剛下号去意識空間裡調服偷盜猴刷教化值了,外面睡着的是打手猴,他不太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便下号讓打手猴自己回複。
而剛剛醒過來的打手猴聽到坂口安吾的問題,張大惺忪的睡眼,張大嘴,口水和生理淚水同時流下。“什麼是【洗】?”
坂口安吾:。
林有希:。
坂口安吾一把摘下裹在打手猴身上的紅布,一下扔到腳邊。在打手猴因為坂口這個舉動呲牙要抄起棍子時,林有希趕緊頂号上去了。
“你怎麼?”猴子眨着大眼,眼睛濕潤擔憂地望着身邊的青年。作為人類和猴類中唯一一個半人半猴的家夥,林有希無論是對于猴子還是對于人類都很善解人意,“更年期了嗎?”
坂口安吾手裡攥着剛剛打手猴差點劈過來的竹棍一端,在這種情況下他都能一心二用發揮着異能提取記憶。
青年垂着眼,眼睫在細邊鏡片後抖了抖。過了會兒擡眼與身側的猴子對視,“不如換作人類的身體和我交談吧。”
林有希一怔,調出遊戲曆史記錄看了眼。看到在他下線挂機,打手猴貼在坂口安吾身上刷[親密度]時,坂口安吾帶着打手猴去了一個地方做了各種體檢檢測,大概就是那時檢測時得知了什麼。
【……這些NPC怎麼一個比一個鬼。】林有希隐隐察覺這個遊戲有些不對了,他擡頭瞥了眼意識空間裡的系統,系統接收到他的目光,
【NPC無法得知遊戲相關的内容。無論是家園空間内的記憶、還是家園空間外您和馬甲之間遊戲相關的溝通,NPC都無法得知,這部分内容是會被屏蔽,并且NPC會自行認知修改将空白處合理化的。】
系統解釋較多,林有希根據系統的解釋也大概推測出了坂口安吾這個NPC已經得知了哪些内容,看起來像是得知了打手猴視角的部分内容,估計也看到了打手猴切換成他人類身體的樣子,但是坂口安吾不會知道他們之間遊戲相關的對話内容,家園系統内的事坂口也不會知道……而他切換成偷盜猴的那段内容,大概也會被認知修改。
林有希多追問了系統幾句,确認了上面的猜測,同時得知認知修改的方向是可以被引導的,和該NPC後續接觸的内容有關。
因此林有希沉吟片刻後就在車内切回了自己的身體,淺發的少年穿着淺黃色的短袖和深色短褲一下落座車後座,感受到座墊旁一陷的坂口安吾一僵,他的目光慢慢從身側少年的運動鞋、彩色橫紋襪子、移到少年的身上,之後又是少年的淺色頭發,戴着黑色半框眼鏡,此時正望向他的臉……
坂口安吾有些不可思議。
倒不是少年看着年紀太小的問題……
“……我以為是成年的好吃懶做猴。”
也不是少年穿得很體面幹淨。
“……原來有沒口水痕迹的衣服穿啊。”
坂口安吾思索了會兒,又沉思片刻,推着眼鏡望了望腳邊被口水打濕的紅色圍脖,又看了看現在挂着綠色圍脖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