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松子糖,裴恕撐着牆站起來,他還要去打酒。
他沒走幾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去摸口袋,裡面的碎銀子不見了。
裴恕急的不行,顧不得身上的傷,踉跄着去找銀子,可他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
裴恕回想着方才的場景,應該是他挨打的時候,碎銀子掉到了地上,被那些乞丐給撿走了。
銀子到了乞丐手裡,要回來豈是容易的?
見狀,小姑娘跑過來,“小哥哥,你在找什麼?”
受了傷,少年的肩膀,看上去越發單薄,他無力地道:“找銀子。”
小姑娘語氣輕快,“我幫你找!”
“你幫我找?”這一刻,所有的情緒爆發出來,裴恕譏諷地道:“銀子被乞丐拿走了,你能幫我要回來嗎?”
“看樣子,你和剛才的那個小少爺認識,你們這些富貴人家的小姐少爺,是不是都這麼高高在上!想打别人就打别人,想罵别人就罵别人。”
猛然受到指責,小姑娘呆呆望着裴恕,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一層水霧,“我……”
她低下頭,乖巧地道:“小哥哥,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
裴恕心底湧出煩躁,明明是那個小少爺撞上了他,他卻挨了一頓打,還弄丢了銀子。
回到家,他的養父母,又要拿着棍子打他。
小姑娘又擡起頭,圓溜溜的眸子濕漉漉的,帶着哭腔到:“小哥哥,銀子丢了,你爹娘會罵你嗎?”
裴恕神色冷漠,沒有回答。
小姑娘卻不放棄,拽了拽裴恕的袖子,“小哥哥,我不想你被挨罵。”
裴恕一怔,垂眸望着拽着他衣袖的胖乎乎的小手,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
把他養大的那個女人,一有不順心就對他又打又罵,前段時間,那個女人又找了個男人,他們兩個人合起夥來打他。
他像畜牲一樣活着,身上的傷痕數都數不清,這個小姑娘是第一個可憐他的人。
裴恕把小姑娘的手松開,淡聲道:“剛才我是怎麼挨打的,回到家,還會被再打一次。”
他隻有七八歲,弄丢了銀子,他的養父母,應該能把他打死。
小姑娘白嫩的眉心皺了皺,她不明白為什麼小哥哥的爹娘這樣壞,可她知道,挨打好疼的。
“小哥哥,你等我一下。”她哒哒跑回巷子裡,很快,拿着一個繡着兔子的荷包出來,“這裡面是我攢的壓祟錢,你要多少銀子,你就拿吧。”
裴恕愣在原地,他沒想到她會幫他。
小姑娘眸子彎起來,“小哥哥,你就拿吧,諄哥兒和我住的很近,他讓小厮打了你,本就該給你賠償銀子,你拿多少,待會兒我找他父親要回來就是。”
有了小姑娘的幫忙,裴恕有了打酒的銀子,回家後不用再挨打。
裴恕隻拿了打酒的錢,見他沒拿多少,小姑娘急忙抓了幾顆銀锞子,放到他手裡,“多拿點,小哥哥,你記得去看大夫呀!”
後來,經過巷子口的時候,裴恕又遇到了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哒哒跑過來,詢問着他的傷勢,問他回家後有沒有挨打。
幼時的情誼很是純粹,一來二去,他和那個小姑娘熟稔許多。
小姑娘說她叫穗穗,是跟着娘親一塊兒回祖宅的,她馬上要過六歲的生辰了。
穗穗嘴饞了,“小哥哥,明天就是我的生辰,我好久沒吃糖葫蘆了,我好想吃啊!可我娘說吃糖會牙疼,她不讓我吃糖葫蘆。”
裴恕摸了摸口袋裡的銅闆,還好,夠買一串糖葫蘆,“少吃點沒關系的,明天我給你買一串。”
穗穗好看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謝謝小哥哥,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在巷子口見。明天來我們府裡的人會比較多,但是我肯定會來找你的,你一定要等我哦!拉鈎!”
可有時候就是這樣,許諾過的事情,往往不會實現。
買糖葫蘆的錢,是他在食肆裡洗了一天碗掙到的,他拿着一串大大的糖葫蘆,在巷子口等到天黑,也沒有見到那個小姑娘。
他像傻子一樣,每天都去巷子口等她,可是,他再也沒有見過她。
吳寶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裴恕思緒回籠,“裴哥,你要是不喜歡青石巷的宅子,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裴恕正準備答應,頓了頓,他卻是突然改了主意,“不用了。”
*
那個奇怪的夢是真的,虞穗可不想讓夢中的事情發生,可是,怎麼才能改變這一切呢?
她托着下巴,微微歪頭,看向雲桃,“說起來,好久沒回過祖宅了。”
虞穗腦中浮出一個念頭,安靜片刻,她又道:“阿桃,我要是回祖宅待一段時間的話,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去嗎?”
“當然願意,小姐您在哪兒,我就陪您去哪兒,不過,小姐您怎麼突然想起回祖宅啊?虞家祖宅多年未住人,肯定又破又舊。”
虞穗也隻是有一個念頭罷了,還沒下決定。
主仆二人正說着話,這時,門房的人來了清舒院,給她送了封信。
虞穗打開一看,原來這是陸晚舟的信,約她在茶樓見面。
在玉泉觀的時候,沒能和陸晚舟見面,這一次,是該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