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管家面上有一瞬間的慌亂，很快，他又恢複了之前的神态，“二小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鑰匙雖由老奴拿着，但老奴平日不常進來，也不會動這些東西，這盒子裡的首飾，就是虞家老祖宗留下的。”

“是嗎？”虞穗輕輕笑了一下。

“是，老奴确定。”虞穗進來庫房沒待多久，就發現了問題，這出乎張管家的意料，不過，姜還是老的辣，他沒把虞穗放在眼裡，“二小姐，您不過是第二次回祖宅，而老奴在祖宅待了這麼多年，這庫房裡有什麼東西，老奴比您要清楚！”

虞穗拿出一支海棠金钗，“庫房裡的這些首飾，是幾十年前的，可這支海棠金钗的樣式，去年在長安城流行過。幾十年前的钗子，卻和去年的首飾撞了樣式，張管家，這你要怎麼解釋？”

張管家神色一僵，全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虞穗繼續道：“還有，這些钗子看起來是金钗，但拿在手裡，份量不對。”

“我是姑娘家，整日和珠花玉钗打交道，張管家以次充好，想要瞞過我，怕是不大容易。”

張管家低下頭，心裡着急起來，快速思考着應對之策，“二小姐，您是說庫房裡的這些钗子被人調換了？”

虞穗淡淡看他一眼，“庫房的鑰匙由你掌管，有沒有被人調換，你應該最清楚。”

“二小姐，老奴是真的不知道。”張管家裝的倒是像模像樣，他“茫然”地道：“老奴想起來了，前段時間老奴出去買東西，不小心把鑰匙弄丢了，後來，是一個年輕小夥子撿到了鑰匙，給老奴送了回來。可能就是那一次，庫房的鑰匙被人動了手腳，那些賊人偷拿了鑰匙，拿走了庫房裡的這些首飾。”

虞穗唇邊漾起一抹嘲諷的笑，“怎麼就那麼巧，剛好你丢了鑰匙，剛好庫房裡的首飾出了問題？”

張管家嘴硬道：“小姐，附近的人都知道這是虞家的祖宅，想着祖宅裡會有好東西，宅子裡又隻有老奴一個下人，老奴早就被他們盯上了。”

“張叔，我不常回祖宅，但我剛進庫房，就覺得不大對勁，你看守祖宅多年，又豈會察覺不出來？”虞穗語氣冷下來，“張叔是覺得我年輕輕，好糊弄，是嗎？”

眼看張管家還要狡辯，虞穗懶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吩咐道：“祖宅丢失東西，張管家的嫌疑最大，阿桃，你去報官，讓官差來調查。”

報官？

張管家身子一僵，後背也出了一身冷汗，“二小姐，老爺讓老奴看守祖宅，是對老奴的信任和看重，這麼多年來，老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聽老奴的解釋，直接去報官，您如此不講情面，寒了我們這些下人的心不說，老爺知道了，二小姐不怕老爺責怪您嗎？”

拿虞振山來壓她，虞穗不緊不慢地道：“你是府裡的老人不假，在我還未出生時，你就在虞家了。父親如此看重你，你卻監守自盜，欺上瞞下，辜負了父親對你的信任，我身為虞家的小姐，自然該替父親料理你這個膽大妄為的刁奴。父親就是知道了，也隻會覺得欣慰。”

“有什麼話，你還是向官差說吧！”

虞家祖宅交給張管家看守，張管家有私心，實屬正常，虞穗五歲那年跟随孟氏回來祖宅，當時孟氏就發現張管家手腳不大幹淨。

張管家是府裡的老人，孟氏敲打了他一番，并沒有把他趕出虞府。

不是沒給過他機會，可張管家明知故犯，那就不怪虞穗不留情面了。

張管家嘴是硬，但有官府的介入，很快，他便全部交代了。

原來，張管家看到庫房裡的首飾、瓷器等，生出貪心，他把盒子裡的金钗拿走，再把那些次品放進去，然後讓他的侄子張二把這些首飾低價賣出去。

這樣，“首飾”還在庫房裡，虞家人也不會發現庫房裡的東西被動了手腳。

為了偷些東西，張管家着實費了心思，把虞家的東西拿出去賣，這麼多年來，他和他的侄子也賺了不少銀子。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後一眼識破他計謀的人，是虞穗。

＊

張管家被官差帶走，鬧出的動靜不小，巷子裡圍觀的人，也不少。

隔壁的吳寶福聽到動靜，來到虞家門口，打聽着消息。

等聽到“張二”這個名字，吳寶福臉色一變，急忙跑回去，把還在打呼噜的吳寶福晃醒，“李狗子，你說你是從一個叫張二的人手裡買的钗子，是不是？”

李狗子睡眼惺忪，“是啊！”

吳寶福拔高聲音，“出事了！”

“你買的钗子，是虞家的。張管家的侄子，就是張二，他們倆合夥偷了虞家的東西。虞小姐也報官了，怪不得張二隻讓你出一半的價錢。”

“我還以為占便宜了，沒想到，這是贓物！”這下，李狗子也不困了，他呆滞地道：“我剛從張二手裡買了钗子，官府豈不是也會查出來？”

吳寶福道：“肯定能查出來。”

李狗子急了，“那怎麼辦？”

裴恕正在裡屋補覺，然而外邊的動靜越來越大，他起身出來，臉色有些冷，“怎麼了？”

吳寶福急忙把事情講了一遍，“裴哥，被你說中了，李狗子買的钗子就是有問題。虞小姐發現這件事後，直接報官了，來了幾個官差，把張管家給抓走了。”

裴恕淡聲道：“外面的動靜，是從虞家傳出來的？”

“是。”吳寶福點點頭。

李狗子耷拉着腦袋，“裴哥，虞小姐報官了，那我從張二手裡買的钗子，是不是得還給虞小姐？”

裴恕“嗯”了一聲。

李狗子不情願，“我是貪便宜了，可我也花了足足五兩銀子，是張二偷的東西，又不是我偷的。”

“馬上就是小桃的生辰，我答應要送給她一支金钗的，小桃見不到金钗，肯定會生氣的。”

這可是五兩銀子，不是五個銅闆，把钗子還給虞小姐，他就沒有重新買金钗的銀子了。

吳寶福道：“可你不歸還贓物，官府的人也會把你抓走的！”

李狗子不願意歸還，裴恕可以理解，他道：“先還回去，至于你想給小桃送生辰禮，缺多少銀子，先從我這裡拿。”

李狗子擡起頭，“裴哥，你手裡的積蓄，不是用來買這座宅子了嗎？”

裴恕薄唇輕啟，“還有些，夠你買支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