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經晨高大的身軀站在面前,擋住午後刺眼的白光,遠遠看去,好似清溪被他擁抱在懷中。
“謝謝”,清溪臉微紅,突然的親密,她有些不太适應,也有些害羞,頓了頓,仰起頭,“我帶花環好看嗎?”
“很美。”
陸經晨眼光沉沉凝視着她,從她頭頂的花環,看到小巧的旋兒,最後移到那仰着的小臉,四目相對,目光灼熱。
落葵擡頭,看着他們兩人緩緩向前,身後日光照耀,影子被拉的很長,你中有我,格外親密。
“那日你給的海棠,我很喜歡。”
聽到這話,清溪愣了一下,擡眼看着陸經晨,随即取下那頂花環,輕握在手心裡。
晚上熄燈前,看着桌上的那頂海棠花,清溪拿過來,挂在床頭,伴随着香甜沉沉入睡。
夢中又回到了那一天,今日新科舉子遊街,旗鼓開路,張燈結彩,鞭炮隆隆,在家悶了好多天的清溪,當然不肯錯過這個機會。
殿試名次出來的時候,聽得爹爹談了幾句。新科狀元和榜眼都是世家子弟,唯獨探花,寒門子弟一朝高中,據說學問不錯,長的俊挺,聖上一眼選定他為探花,不少姑娘早早的在街邊等待,隻為看一眼他的真容。
出門前,經過花園,海棠花開的正盛,清溪随手折下幾枝。
陸經晨出現的那一刻,身旁的姑娘激動不已,有人朝他扔了一個荷包,有樣學樣,耳環手帕,不管什麼東西,統統想送到他的手裡。
不得不說,那麼多舉子,一眼望去,他最出衆,身姿英挺,棱角分明,高挺的鼻,劍眉薄唇,大紅的衣袍給他增添一絲俊美,不急不躁的躲過扔來的東西,淩然淡定。
看見他,清溪移不開眼,這厮俊的會發光。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為什麼早點不認識,把他拐回去金屋藏嬌,私庫裡的小金條都給他,生一堆孩子,兒子像他,女兒随自己,一家人齊整的出去,就是雲城最靓的風景。
清溪懊惱,今日怎麼不随身帶着金條呢,金燦燦的砸出去,拉風極了,肯定能吸引他的注意。
低頭看着手中的花朵,清溪拿出手帕打個結,使勁的朝他扔去。
松垮的結慢慢散開,幾枝花朵也快要掉落,所幸最後一刻,一枝粉嫩的海棠花,掉到陸經晨面前的馬背上。
清溪看到,他拿起嗅了一下,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原來,他笑起來,像春風一樣,那麼溫潤。在清溪倒下的那一刻,最後看見的,便是那一抹笑容。
回房的陸經晨,脫去外衣,看着手中的衣衫,他想起清溪那蔥白的手指,嬌嬌軟軟,卻縫出細密的針腳,怕是下了不少功夫,一針一線,讓人珍惜。淡淡的清香飄來,經了她的手,也沾了她的氣息。
許是夢到那天的事情,今早清溪難得沒賴床,早早的出去,沿着忘川河畔走了一遭。
穿過火紅的彼岸花,來到三生石,據說出現在上面的名字都有幾世的情緣,清溪靠近,仔細的辨認,一點一點的看着,上面有沒有自己的名字。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估計清溪第二天就會揣着小金庫來到陸經晨面前,威逼利誘,把他拐回家。
在酆都的二十年,沉悶單調的日子中,生前的人人事事給予她不多的歡樂,陸經晨就是其中濃墨重彩的一筆。這一世兩人沒有緣,那下一世呢?
“杜姐姐”,孟婆身邊的仕女跑過來,打斷她的動作 ,“杜姐姐,孟姐姐讓我通知你,陸公子日期提前,今日午時來到驅忘台。”說完一拜,轉身飄去。
清溪一愣,不知怎的,她酸的難受,明知道陸經晨早晚都要投胎,日子提前,對他來說更是一樁好事。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不自覺淌下淚水,順着臉頰,一滴一滴,落在三生石上。
心裡好像缺個角,這一刻,所有的難過都從那裡飄出來,止不住的傷心,還是無緣也無份。沒有必要繼續看下去,三生石上永遠不會出現他們兩人的名字。
回去的路途格外漫長,她既不願直面分别的場景,又想着再看陸經晨一眼,這次可要看的仔細。
進入屋門的那一刻,她恢複正常,什麼都沒有表露。
照例幾人吃起早飯,陸經晨忍不住看她一眼,眼眶有些微紅,剛剛哭過,格外安靜,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清溪擡起頭,露出笑容,“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哦,今日午時你就可以投胎,恭喜你”,頓了頓,“你不用當我的小厮,開心嗎?”最後這句話,帶着一絲哽咽,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