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專心聽着,陸玉背後突地被人一撞,歪了下身體。
陸玉回頭,就聽見劉博士的低聲呵斥,“仲昀,不可無禮。”
江永對劉博士拜了拜,昂首自陸玉面前走過入學堂,未有半分歉意。
“仲昀……”劉博士有些着急,急察陸玉臉色。
原來是江展親弟。
江展不得進長安,但他親弟仍在長安授學。江永初入學時,江景尚在。江景出事後,女帝沒有驅逐江永出長安,也有些扣下做人質警告江展的意思。
他加冠之年能否返回封地和親兄相聚,還未可知。
“無妨。”陸玉擺擺手。
……
幾天後,零陵水災貪墨案,女帝下達禦令。
河内太守零陵縣尉斬首棄市,還贓于國庫。淮安縣尉自首及時,貪污贓款數目較小,且已交贓,卸去縣尉官職,貶為庶民,罰城旦之刑三月。零陵蘇氏商戶販售劣品罰巨款,補充國庫,予以警告。
陸玉獲知後,倒是在意料之内。
蘇氏暫且不動,倒是一個敲打的好時機。以太守縣尉下場為警告,短期内蘇氏不敢招搖。所罰款項數目不菲,卻是讓蘇氏狠狠出了血。聽說零陵那邊的蘇氏與當地庫房銀錢已不夠,調了其他地域的蘇氏商戶庫銀。
貪墨案落地後,相關地區的太守縣尉之職空缺,女帝詢百官意見,何人可勝任。一部分朝臣推薦的松散,人才并不集中。另一部分人則是旁敲側擊的推薦蘇家相關人員。女帝一概不理。
陸玉亦上書,推薦了甘食其為淮安縣尉。
不久後,遠在淮安的甘食其收到上任通知。
女帝又提拔幾個在朝中不起眼的心腹,一點點安插自己信任的人。囑其南下,徹底解決流民問題。
————
淮安,安王府。
“殿下,陛下禦令到。”侍衛将手寫帛書呈上。天子對地方上的處理,封地王侯也需知曉。
江展慢慢悠悠将身上吸透藥膏的繃帶拆下。腹上傷已完全愈合。
隻是陸玉捅的深,斑駁疤痕在他腹上仍清晰,不知能否恢複如初。
他赤着上身接過帛書仔細閱讀。對于官員的處理在他意料之内,隻是彈劾陸玉的第二本被駁回了。
沒想到節杖是真的。
但某種意義上也是假的。
江展将帛書随手一扔,侍衛小心翼翼接住,讓府上文官謹慎收好。
江展愈想愈憤怒。所有人被陸玉耍的團團轉。
他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身在淮安,他什麼也做不了。祖母也敲打了他,親弟猶在長安。
江展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被困的隻是一個身份而已。
次日,淮安王騎馬巡視淮安,攜護衛體民察情。王府開倉施粥,以示皇恩。
王府門前民衆摩肩擦踵,皆為排隊取糧。
自先祖起,便留下先例。大魏初建,百廢待興,朝廷所下的政策都在摸索前進,若是遇上天災實難抗衡。
封地王侯擁财金千萬,非一人獨享。民者,衆也。無民,則無王。需每年尋合适時機慰民,與民同在,賞民天恩。
江展選擇這個時機剛剛好,零陵也屬他封地之下,貪墨案結,此時慰民恰如其分。
他跨上駿馬,自淮安城頭巡視,營造親民形象。
平心而論,淮安王一脈坐鎮淮安,其下封地百姓對于自家殿下還是頗為滿意的。江景在時便作了許多利民之事,江展回來後也延續了先父遺志。
百姓們聞安王出駕,紛紛出來觀看。
“娘,這是誰,好高大俊俏。”幼童不識,在母親懷中發問,年輕母親回道,“是我們淮安王殿下呀。”
“殿下……”小童尚不知身份距離,揚嗓呼喊,“殿下……”
江展回頭,報之一笑,沖小童揮揮手。人群微微驚呼。
路邊玉蘭枝綿延,掉落許多粉白花苞,蜂蝶婉轉,攜取花蕊蜜汁。
難以否認,江展一身好皮囊。沒和他接觸過,誰會料想到他會有瘋狂狠絕的一面。
百姓們見自家殿下風流綽約,臨風玉朗,不少人摘了自家花朵投在江展身上。
還有投食江展餌餅水果之類的,險險砸在江展腦袋上。
“鄉親們,不必投食于我,吃食獲之不易,還是留于家中吧。”他收好身上馬背上的東西,交于手下,手下人一一分回給百姓。
“花我就收下了,多謝各位。”江展向百姓作揖。
泱泱人群皆笑笑,目送江展身影漸漸遠去長街。
從城頭緩緩駕馬到城尾,人群已散去不少。戲演的差不多了,江展平穩行進,□□馬忽然甩頭嘶鳴,揚着馬蹄奔到城外。
諸民見之大驚。“殿下被馬拐跑了!”
随行護衛皆未騎馬,急匆匆跟上前去。
誰知駿馬似有個性,狂亂間忽然回頭呲牙,一口叼住江展握缰的手。
江展猝不及防,驚叫一聲,猛擊馬頭,赤馬松口,江展慌亂間落下馬背,在城尾河邊滾落幾圈,撲通掉進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