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并非固若金湯,幾下被撞得聲音松散,有大開的風險。城門後橫亘的巨木揚起木屑塵灰,竭力抵擋的人群被巨響擾的耳鳴,以身抵沖力。
“孟懷——”陸玉高喊,“孟懷還沒來嗎?”
“來了!”冷绾殺翻一個爬上來的敵兵,指向馬上抵達的滑車。
“好,放石磨!”
石磨如上次一般栓在滑車勾上下放,順利砸毀一輛沖車,而江衡見狀隻是擺擺手,将毀掉的沖車拉走,替上新的。
石磨上移,陸玉打算依方才再照做一遍,而一個桂陽軍迅捷的爬上石磨,等待石磨上移。
待到石磨收到城樓處,陸玉打算一舉砍殺,爬石磨此舉妄圖進城實不明智。
石磨上移——
石磨上的桂陽軍抽刀奮力一砍——
滑車栓石磨的橫木鈎子被砍斷,連帶着捆綁的石磨一同落下。
伸手敏捷的桂陽軍安全落在地面的沙袋上。
而陸玉唯一可依賴的滑車被毀了。
石磨對沖車一計徹底失效。
“嘿——嘿——”桂陽軍繼續沖撞着城門,陸玉對沖車已束手無策,隻能将目标瞄準推沖車的人。可桂陽軍人源源不斷湧上來補齊位置,密集的箭矢下,他們在推沖車的外圍聚了一圈人,以防盾抵擋弩箭。
“倒油!”
幹草幹布,所有能引燃的東西被丢到城樓下,油桶一桶桶的倒下去,陸玉命人點燃火把。
“轟——”大火突的燃起,火光濃煙齊發。
火勢明顯拖慢了敵軍的進程,可并沒有完全影響到。後邊身着甲衣的士兵有序提着水桶,往攻城的人身上潑。本身他們的鐵質外甲并不會引燃,濃煙和溫度是最大的阻礙。
江衡這次有備而來,且攻勢急促,陸玉心焦,所有手段用盡,已沒有可有效應對的法子。
雲梯上仍持續有敵軍源源不斷襲上,隻能殺,不止息的殺。
“绾兒,看住城樓上!”
“喏。”
城門已經有松動的迹象,陸玉下城樓,調戰車,調廢了的滑車,統統推進城門甬道,抵住将要叩開的城門。
“嘿——嘿——”
“當啷……”嵌在牆裡固定城門的鎖鍊一側掉了下來,城門一瞬歪開巨大縫隙,足以通人。
有桂陽軍從縫隙中爬進殺進來,和守城的士兵殺做一團。一時寒光飛舞,血花濺射。
衆人竭力抵抗,将攻進來的敵軍堵住,守住城門最後一道關。陸玉肩膀上挨了一刀,不深,撕了衣服紮緊,繼續砍殺。砍到兵器卷刃,換一把,再殺。
漫無止境的殺戮,不知何時會結束。
明明周遭殺聲嘈雜,陸玉也聽清了門外江衡的聲音。
“陸時明,投降吧。今日梁陽,必入我手。”
陸玉咬牙鎖眉。
哪怕梁陽隻剩她一人,她也要殺到底。
殺,殺,殺,殺紅了眼。
沒有痛覺,身體先于大腦行動,兵器握在手中仿佛和身體是一體的。
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不知道是敵軍還是自己人…………
真的,要結束了嗎……
陰雲壓境,遮蔽日光,梁陽上空沉沉。
陸玉仿佛失掉了意識,身體隻如機械般動作,擁擠的城門甬道,血肉橫飛,短肢殘血淋漓,腳底軟了一下,踩在了剛剛砍落在地的不知是誰的臂膀。
密集的人群擠壓,她揮舞最後的力氣,阻擋任何一個意欲侵入梁陽的敵軍。
或許是殺的人太多了,又或許真的殺盡了所有的敵軍,明明一刻不能停歇的殺,人變少了,殺戮變得寬松起來。
陸玉後知後覺,直到城樓上幸存的士兵跑下來報信,“殿下……殿下,敵軍撤兵了!”
回神,殘破的城門橫斂着屍體,不再有活人突進。
疾奔上城樓,陸玉遙望,果然,江衡帶着大批人馬急急退回駐紮地,馬蹄揚塵,很快揚長而去。
陸玉喃喃,眼中戾色未褪盡,還帶着殺紅眼的烈然,“……為什麼?”
就在方才,桂陽軍沖撞梁陽城門的關鍵時刻,有士兵急馬來報。
為見江衡,士兵險些落馬,“不好了,殿下,營地遭到突襲,洛陽軍燒了我們的糧倉,營地現在一片大火,留守的将士們守不住了!”
洛陽軍,江展。
江衡算準江展必會迅速而動,準備一舉攻下梁陽。
而江展也算準江衡必會傾巢而出急攻梁陽,繞後直接打進了他在梁陽的大本營。
江衡不能任由江展端了自己的駐點,否則即便他打下梁陽,等于是前被長安頂住,後被江展圍死。自己進入死圈。
背後不能被堵死,也不能被這麼一支虎狼之師盯住。
便是這次急攻梁陽功虧一篑,江衡也不能再死攻梁陽,必須回返。
疾風獵獵,刮得江衡臉龐刺刺發痛。江衡咬緊牙關。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