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查蘇府一事交由廷尉府處理。這幾日廷尉史帶人清查丞相府上下。蘇雲淮從容不迫。
家奴也好,他的近親也好,多多少少都有問題,女帝既然禦令已下,必不可能無功而返。
長安城内,徹查丞相府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有百姓擔憂而來,不為看熱鬧,隻是擔心蘇相。
“諸位,多謝諸位關懷,蘇某無事。”
“蘇相一直待我們很好,想來應是有些誤會……我家的狗我還攔不住它出去咬人,蘇相怎麼可能管得住丞相府裡每一個人呢……”百姓們頗為心焦,很多人聚在丞相府前。
廷尉史傅湯在一旁尴尬看着,廷尉府的人進出丞相府受到不少百姓白眼。
“使君,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蘇相清名我等皆知,前幾年蘇相極力推行取消徭役又減輕賦稅,我們這些賤命也活的不那麼難了,逢年過節相府還能惦記着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蘇相是好人啊……”
“是啊,是啊……”
前幾年蘇雲淮頂着士族豪強的壓力打理推行減徭輕稅法,頗得民心。論在位功績,蘇雲淮确是無愧于民衆,多有造福之舉。
傅湯隻是道,“我也是奉命辦事,諸位若是心疼蘇相,更應該方便我們行事,還蘇相清白。”
蘇雲淮安撫圍在相府前的百姓,“鄉鄰們,多謝鄉鄰們前來看望,蘇某感激不盡,蘇某無事……還是盡快散去,方便廷尉府行事……”
街巷拐角處,陸玉冷眼看着丞相府前的一切。
蘇雲淮再三感佩後,驅散了百姓,配合傅湯的工作。兩人在門前說了什麼,而後蘇雲淮進了府内。
陸玉上前去。
“梁王殿下。”傅湯見之拱手,“殿下怎會來此?”
陸玉現在多重身份加身,又是安梁王又是禦史大夫又是代理丞相,公務勞碌,按理說白日應該沒空出宮。
陸玉回禮,“職不能廢,來此督查片刻。”
她在朝中正職是禦史大夫,禦史大夫本就行監查百官之責,若是行職,出現在這裡不足為奇。
傅湯提起精神,陸玉道,“傅廷尉史,先與彙報一下最近的情況吧。”
“喏。”
兩人沒有在大門處聊,下了石階在一旁雕花石牆根前,傅湯如實彙報最近進度。陸玉認真聽着。
廷尉府最近幾日的徹查重點皆在丞相府中,目前府中每一個人都在接受調查,蘇相也在此列中,隻是目前蘇雲淮本人還沒什麼大問題,主要還是府中人。
陸玉颔首,“我知曉了。隻是還是得提醒下傅廷尉史,蘇相的事不能隻圍繞丞相府查證,整個長安中蘇氏的産業也要包攬其中。”
傅湯猶豫,“這……這樣的話範圍是不是有些太大了,若有牽扯産業涉及各郡各城,要動用更多的人馬……且蘇相這次也隻是家奴嚣張惹怒朝堂上下……”
“傅廷尉史認為,陛下為何要查蘇相?”
“自然是因為管下目無法度,牽一發動全身。”
陸玉笑了笑,“冰凍三尺是否為一日之寒?”
她這樣提問,傅湯雖不解,但還是規矩回答,“自然并非。”
陸玉仍含笑,眼色在和睦日光下模糊,傅湯若有所思。
她繼續道,“本王未封禦史大夫前,入宮侍天子。有一段時間,陛下喜食一道名為鮑炙羹的菜肴。日食,午食,夜食。後來陛下吃膩了,這道菜再也沒有端上過食案。”
“誠然陛下曾經對此情有獨鐘,但它不能被陛下所食,便失去了意義。即便盛它的盤盞有多金貴,做這道菜的膳夫經驗有多豐富,但作為入人口的菜肴,它已經沒有任何用處與意義了。”
“陛下很少直白表達自己的喜怒,她沒有說過自己不喜這道菜,是監膳官發現陛下不再動這道菜後發覺的。”
“你我同在朝中侍奉天子,要懂得謹辨天子喜惡。”
她瞳眸明亮,聲音很輕,被春風消散掉。
傅湯恍然,“臣下明白了,多謝殿下提點。”
陸玉負手轉向丞相府的大門前,日光下的朦胧光影将她側臉輪廓襯的很淺。
丞相府内外人員進進出出,不時有犬吠聲。
“丞相府養了家犬?”
傅湯回答,“是。”
“看門護院用?”
“并非,是家眷們的小寵。”
“汪汪汪……”正說着,體型不大,渾身毛茸茸的白犬四腳一擡,跳過門檻,一邊叫一邊朝着陸玉跑過去,雖是龇牙咧嘴之相,但可愛至極,難以讓人恐懼。
陸玉好奇蹲下身去,擡手撫摸白犬的腦袋。
“嘶……”
“畜生!去……”
“呃呃汪……”白犬尖叫着逃開,竄進府裡。傅湯作勢喊叫吓跑了白犬,轉而看向陸玉手上的咬傷,“殿下……”
陸玉擺擺手,看了看虎口上兩個小小的血窩,淡淡痛感,“無事……”
傅湯道,“主人家太寵了,養的犬不知天高地厚。這白犬調教的不好,随意咬人。殿下先去醫館上藥吧。”
陸玉先行離開,直奔街頭的醫館。
醫師給陸玉看過後,反複用明礬水沖洗,又在傷口處用灸火反複灼燒,敷上藥粉止血。
手上纏了幾圈紗布,陸玉付錢離開醫館,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