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纾?” 裴母腦中浮現一張嬌花般的面孔。
喻纾這三年來在守孝,守孝要求多,喻纾不常在村裡出現,因此,裴母很少見到喻纾。
不過,即便見的不多,裴母也知道喻纾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姑娘。
裴母道:“你說的對,不常見阿纾,我倒是把她給忘了,阿纾确實美若天仙。”
裴芙點點頭,“我沒見過天上的仙女,但我想,便是天上有仙女,也肯定不如阿纾姐姐好看,阿纾姐姐的妹妹模樣也不錯。”
“那倆孩子,也是個可憐的。”裴母感歎道:“不過,她那舅母和舅舅不是個好相處的,便是你二哥喜歡阿纾那樣貌美的姑娘,我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像喻纾那般貌美的姑娘,别說望平鎮,就是把整個縣城和府城翻一遍,估摸着也找不出幾個。
裴母當然願意讓裴渡娶一個阿纾那般貌美的姑娘,可惜,裴母與喻纾的舅舅、舅母不對付。
裴家不是本地人,裴母來到雲水村的這幾年,和村裡的人都還過得去。唯獨魏家,裴母和魏家人鬧過一次不愉快。
五年前,裴家人逃災來到雲水村,在雲水村住下後,裴渡繼續學業。但錯過了收學生的時間,鎮上的學堂不是說進就能進去的,收學生前,學堂的高夫子還要考核。
通過考核,裴渡方能讀書。對于裴渡而言,他并不怕測驗,但裴母擔心出意外。
裴母不熟悉高夫子的為人,想着魏春來是村裡的夫子,與那位高夫子曾是同窗,裴母便拿着兩盒點心去了魏家,打算向魏春來打聽一下高夫子的為人與鎮上學堂的情況。
當時魏春來不在家,是喻纾的舅母周氏見的裴母。
見裴母是逃災來的,周氏以為裴家人和村裡的那些泥腿子沒什麼兩樣。
周氏看不起裴母,想着她孤兒寡母的好欺負,接下了那兩盒點心,卻沒有幫裴母的忙。
後來,裴母發現了這件事情,經過這一遭,裴母就和魏家人斷了來往。
隻這件事也就罷了,頂多是兩家再也不來往。裴家與魏家繼續交惡的原因,還在于魏茂。
裴渡與魏茂同為童生,又同在一個書院讀書,村裡的人難免會把兩個人做比較。
即便魏茂的爹在村裡教書,但村子裡的人,誇裴渡的更多些。
聽到村裡的人誇贊裴渡,周氏不服氣,時常陰陽怪氣說些貶低裴渡的話。
自己的兒子自己心疼,周氏兩次三番陰陽怪氣,裴母忍無可忍,怼了回去。
一來二去,兩家的關系越來越差,平時走路遇到了,裴母和周氏都不搭理對方的。
坦白說,裴母并不讨厭阿纾,但阿纾的舅舅和舅母,裴母很是看不順眼。
*
中元節這天,天空灰蒙蒙的,烏雲沉沉欲墜,仿佛老天爺也在為那些逝去的人傷懷。
籃子裡裝着疊好的金元寶與香燭等,喻纾、喻枝姐妹兩個去祭拜魏若雪。
雲水村逝去的人,都葬在一處,一排排墳墓在林子最深處,被墨色的松柏掩映。
要先走一段路,下去石階,過了一條河,才到祭祖的地方。
石階長了些苔藓,喻纾轉身,挽着喻纾的胳膊,“慢點。”
喻枝點點頭,她才好轉,身子還有些弱,有姐姐在身邊,她就不用擔心走路會滑倒。
她連續半個月高熱不散,她的親舅舅與舅母放棄了她,覺得她肯定活不了了,是姐姐一直照顧她。花費了不少銀子不說,姐姐還為了她離開了魏家。
若不是有姐姐在,喻枝估摸着早就病死在村東那座老房子裡了。
枝枝抿了抿唇,姐姐待她這麼好,她一定會乖乖喝藥,乖乖養病,讓姐姐過上好日子,讓娘親在泉下安息。
魏若雪的墳前長了些雜草,姐姐倆把雜草收拾幹淨後開始燒紙錢。
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香燭味,喻纾把籃子裡的金元寶拿出來,這些都是她和枝枝疊的。
一個個金元寶漸漸成為灰燼,風一吹,飄揚在空中,面前的火焰也左右搖曳着,照亮了喻纾如霧如水般潤秀的眉眼。
時間真是很神奇,說長不長,娘親的離世恍如還在昨日,可說短又不短,娘親離開她和枝枝已經三年了。
傷心和難過是有的,但喻纾不是喜歡落淚的性子,她在心裡道,“娘,您放心,我會照顧好枝枝的,我也會照顧好自己。”
村裡逝去的人都埋在一處,既然裴家人搬到了雲水村,那也不例外。
裴渡的父親、二叔和二嬸也葬在了這裡,三個墳墓并排連在一起。
最親近的人陰陽相隔,任誰都高興不起來。裴家幾人面露哀傷,便是平日最調皮的裴林,此刻神情也很是沉痛。
裴母歎口氣:“當年你爹爹戰死沙場,被人用席子一卷,不知扔到了哪裡,我連個屍骨都沒見到。你二叔和二嬸又被洪水沖走,也沒有留下屍體。這墳墓裡,裝的是你爹爹和你二叔、二嬸穿過的衣裳,死了死了,連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有,他們也不能入土為安,是娘沒本事啊!”
裴渡年幼時,他的父親便戰死沙場,發生雨患的那一年,他的二叔和二嬸不幸被水沖走。
父親、二叔和二嬸連屍骨都沒留下,天災和戰亂,讓裴家家破人亡。
裴渡看向裴母,墨眸幽深,安撫道:“娘一個人養大了我們兄妹幾個,把我們毫發無損地帶到雲水村,父親、二叔和二嬸泉下有知,定能安息。”
經曆過喪夫之痛,裴母所求不多,她一一看向裴渡幾人,“老大,老大媳婦,渡兒,林兒還有芙兒,娘不求你們賺大錢出人頭地,隻求你們平平安安。”
燒過紙錢,把墳墓旁的雜草清理後,裴家人離開。
裴森、裴林等人走在前頭,經過一處墳墓時,裴母多看了幾眼,“這是哪家的墓?倒是幹淨!”
村裡都是土葬,經年累月,墓旁以及土墓上面會長滿花草,大多數人并不會清理這些雜草。
放眼望去,這柏樹林裡幹淨整潔的墓,隻有裴家的,剩下的便是這一處。
裴渡看了看,薄唇道:“應當是喻家的。”
裴母一時沒反應過來,“ 哪個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