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看着床榻上輕笑的女子不對勁,趕忙招呼着人出去了,好似那女子染了什麼病症似的,她在屋外跟陳媽媽說道:“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許進去。”
雲舒望向門外,心裡想着:【看來如煙說的真對,這個地方吃人。】
傍晚時分,雲賢散值歸家時聽聞雲舒回到家中,心中感傷不已,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就沖向雲舒所在的房間。
“雲兒!雲兒!”雲賢提起自己的官服往後一擺,坐在雲舒的床前,“我的雲兒,你受苦了,這十七載你可過得好?”
“雲兒很好,有勞父親記挂。”雲舒看着眼前的父親一臉慈祥,心疼她的模樣不太像是裝的,她的心中仿佛又蕩起了點滴漣漪。
“老爺,您這剛下值回來,大小姐也需要休息,您還沒用過晚膳吧,妾身叫小廚房給您準備了您最愛的烏雞湯!”柳氏走向雲賢身側,将他緩緩拉起身。
“雲兒,那你好生歇息。”說完他便回握着柳氏的手按了按,“還是夫人貼心,走,為夫去嘗嘗。”
“是,老爺。”
柳氏挽着雲賢的胳膊,拉着他緩緩地往屋外走去,剛走到桌前時,柳氏輕輕地回了一下頭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雲舒,不料徑直對上了雲舒那雙清冷略帶有殺氣的雙眸。
看着衆人都走了,雲舒突然起身走向梳妝台前,拿起梳妝奁裡的一盒胭脂,打開胭脂盒的夾層,裡面躺着一張小紙條:
【不是意外,是用毒。】
雲舒捏緊手中的紙條死死盯着銅鏡的自己,伸出一隻手緩緩摸上自己的臉頰,人人都說她長得極像她的母親,她此刻心裡卻略有疼惜:不是母親不要我,而是母親無法愛我。
次日晨時。
雲舒穿着一件單薄的月白衣裳站在門前,盯着西廂房院中的那棵臘梅看了許久。
丫鬟碧雲走上前去為她披上一件大氅,“大小姐,進屋吧,别着涼了。”
“碧雲,你說,我是不是回來錯了?”
“小姐你混說什麼,夫人知道小姐回來了指不定現下多開心。”碧雲站在雲舒的身後,指着院中的那棵臘梅樹說道,“小姐,這是夫人在有你的時候就種下的臘梅,你看,它知道小姐在看着它,飄落臘梅回應您呢!”
雲舒伸出右手接着随風飄落的臘梅,同雪夾雜在一處在她的手中停下。
碧雲是母親懷她時買的小女孩兒,一直在雲府教養着,從不叫其他人知曉,直到她被送至莊子上,母親慘死,碧雲才被指派到這西廂房内幹些雜活。
她說:謝天謝地,小姐回來了!
站了許久,雲舒開口說道:“碧雲,母親住過的這個院子有名字嗎?”
“小姐,夫人曾經跟奴婢說過,若是小姐有幸回來住在她曾經住過的這個院子裡,那這個院子就叫雲舒苑。”碧雲走上前去将雲舒的大氅往前提了提,用手輕輕散開她頭上的白雪,“夫人還說過,她此生最大的心願是希望小姐一生順遂。”
雲舒将手中的臘梅混着白雪撒向了院子,穿着從未穿過的鞋子一步一步踏向主院。
【母親,原來您曾是夫人的時候也沒有享受過主院的待遇啊!】
“碧雲,走吧,我們去給夫人請安。”
“是。”
翠雲苑中的幾株紅牡丹幾近瀕死狀态,雲舒剛走到翠雲苑的大門口就聽見裡面有人大聲叫嚷着:“都是些廢物,區區幾株牡丹都養不活,要你們有什麼用?”
“夫人饒命!”瘦骨嶙峋的三位老漢齊刷刷地跪在女人面前,“夫人饒命啊!這牡丹本就是稀奇玩意兒,而且這天寒地凍的.......”
“啪!”
陳媽媽走上前去動手打了說話的男人一巴掌,“夫人的牡丹是何等尊貴,要了你們的命都不為過!”
“陳媽媽的性子未免也太急躁了些。”雲舒被碧雲攙扶着慢慢地踏進翠雲苑,走到柳氏的跟前,她踉跄着給柳氏行着禮,“給夫人請安...咳咳......”
眼前的柳氏坐在桌前,雙手端着茶杯緩緩地抿了一口,仍未開口說話。
“大小姐萬安!”陳媽媽向雲舒行了禮後,毫不客氣的說着,“大小姐這是哪兒的話,夫人的牡丹自然是比他們的命還要值錢的。”
“陳媽媽,若是夫人當真将這幾個奴仆随意打殺了,你覺得父親散值歸家後........”
“行了,不就是幾株牡丹嗎?”柳氏右手伸出,身旁的丫鬟雙手手腕瞬間擡起讓柳氏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站起身來,“行了,你們下去吧,好生照料便是,來年我要看到汴京城最豔的牡丹。”
“是是是,多謝夫人,多謝大小姐!”三位老漢拜了幾下站起身來抱着牡丹倉皇而逃。
雲舒踏入翠雲苑時,刻意在那幾株牡丹前頓了頓。
花瓣上的藥漬還未幹透,“夫人這牡丹養得可真是金貴,”她撫過其中一株的葉片,指尖沾上一抹朱紅,“隻是夫人有所不知.....”雲舒頓了頓,擡眸微微躬身,“這牡丹也是有花期的,不妨去看看西廂房那棵臘梅,此刻開得正豔呢!”
柳氏捏着茶盞的手陡然收緊,瓷蓋發出刺耳的刮擦聲,但也好好的壓住了自己的脾氣,她從昨日就看出這個丫頭不是個好相與的,也不知道那些個奴仆在那莊子上有沒有按自己的吩咐做。
“大小姐說笑了,牡丹雖說有花期,好歹也稱得上花中的王者,等上些許時間不打緊。”柳氏準備轉身向廳房走去,“臘梅就不一定了,若是有朝一日被折了,再次發芽還不知道要等上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