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燕跟聞箫遠早就相識,知道他一貫有些“随心所欲”,卻從沒見過他這麼直白地不給面子,不禁怔了一下,但好歹是專業的主持人,很快就調整好了,鎮定自若地問:“第一個梗有什麼問題嗎?”
“聽起來似乎有前情提要,”聞箫遠笑笑,“不知道笑點在哪兒。”
他這麼一解釋,現場那種微妙的緊張感就消失了,金燕也跟着松了口氣。
原來隻是單純沒聽懂,還以為不小心惹到這尊大佛了呢,吓人一跳。
這麼說來倒也不奇怪,聞箫遠一個電影咖,成天忙着拍戲,自然沒空了解脫口秀圈内的“小恩怨”,聽不明白也很正常。
不過既然聊到這兒了,作為主持人,她應該跟聞箫遠解說一番的。
可這個事兒吧,它還真不好直接解說。
要get韓哲那個梗的笑點,就得說說他和邱弈那點破事兒,雖然兩人關系不好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直接在節目上說這個脫口秀演員跟那個脫口秀演員互看不順眼還是有點不合适的。
于是金燕委婉地說:“韓哲段子裡提到的‘他’指的是邱弈。”
因為是在暗示,所以她特地說得暧昧不清,也就沒有留意到“他”這個代詞本身就帶了引人遐想的意思,再配合上語氣,不想歪都不行。
聞箫遠垂眸,蓋住了眼底的情緒,笑了笑說:“原來如此。”
影帝終于跟上了吃瓜節奏,金燕覺得可以翻篇兒了,沒想到台上的韓哲卻突然開口了:“是我說得太模糊了,我應該直接點名的,反正我們總編也不會介意,對吧?”
他最後一個“對吧”是對着觀衆問的,觀衆很配合,開心地拖長了聲音喊“對”。
就跟他倆公認的關系很好似的。
後台,唐夢摸着下巴評價:“沒看出來啊,韓哲還挺會搞氣氛的。”
邱弈不想說話。
被韓哲這麼一打岔,金燕又翻不了篇了,正想着再來幾句話過渡一下,就聽旁邊的聞箫遠說:“或者,也可以幹脆不提。”
韓哲歪了下頭,示意自己在聽。
聞箫遠不鹹不淡地接着說:“韓哲老師已經夠好笑了,不需要再在段子裡提别人。”
金燕第二次被聞箫遠驚到,控制住表情不讓錯愕的情緒上臉,悄悄瞥了他一眼。
這話說得太有歧義了,什麼叫夠好笑了,是說韓哲的段子,還是說他這個人啊?前者是誇人,後者可是赤裸裸地嘲諷人了。
但看聞箫遠的表情……挺坦蕩的,似乎沒有任何嘲諷的意思,隻是順帶提了一下自己的小建議。
想多了麼?畢竟不是語言工作者,可能說話用詞沒有那麼敏感?
好吧,應該是想多了,聞箫遠沒事攻擊韓哲幹什麼?他倆壓根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金燕這麼想着,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聞箫遠,這一眼不知怎麼的,讓她想起了聞箫遠飾演過的一個角色。
是一個人設複雜的反派,前期藏得很深,他把眼神表情等各種小細節演得神乎其神,讓人拿不準他到底是站哪個陣營的,觀衆在反複的懷疑和自我否定裡差點抓狂,直到最後一刻才确定他的身份。
啧,這麼一想,好演員也挺讓人發毛的,根本不知道他們表面上的喜歡和厭惡是演的還是真心的。
金燕擡頭往台上瞧,想看看同為語言工作者的韓哲對這番話有什麼反應,若是臉色不太好看,她還得盡快打圓場糊弄過去。
她以為以韓哲的脾氣,最好的表現也就是面無表情了,沒想到他臉上竟帶着笑,好像還挺高興。
“謝謝聞老師,”他說,“我以後會注意。”
他會注意嗎?會注意才是見了鬼了。
邱弈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剛剛錄下來的這段東西,尴尬?古怪?莫名其妙?反正毫無疑問的是,剪掉了最他媽幹淨。
唐夢卻唱反調:“為什麼要剪,我看大家都表現得很得體啊。”
“……得體在哪?”
“客客氣氣,沒有起任何争執。”
邱弈被她故意裝傻的樣子氣到:“你别說看不出來這段播出去可能會有什麼效果!”
“可能而已,觀衆也可能根本不會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不要緊,你看看他們倆剛才的對話,哪一句真的出格了?”唐夢點點他,“你會這麼緊張是因為你心裡有鬼。”
邱弈反駁不了,被噎得無話可說。
“韓哲一拿你編段子,聞箫遠就不輕不重地提點了他,你是怕觀衆把你和聞箫遠聯系起來?那以前說你和韓哲是一對的時候你怎麼不急呢?因為沒有的東西就沒有證據,再怎麼編都不需要擔心。”
唐夢停頓了一下,輕聲問:“所以邱弈,你有嗎?”
有嗎?他有什麼呢,他跟聞箫遠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
邱弈搖搖頭。
唐夢松了口氣,猶豫了片刻,問:“上次茶莊回來之後,聞箫遠……沒有私下聯系你?”
她這句話問得也算委婉了,邱弈卻猝不及防紅了耳根。
聞箫遠在茶莊的時候當着唐夢和老王的面暗示他要“謝禮”,唐夢果然是聽出來了。
邱弈幹咳了一聲:“沒有,他那天應該隻是說幾句場面話而已,沒有提任何過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