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肚子火,抄起爐子就扔了出去。
剛好砸在之前擲出的小木盒上。
裴序眯起眼睛,彈去衣袖上的香灰,突然雙腿像是木了一般,酸軟無力。
他心道不好,急忙往回走,剛邁出一步整個人癱倒在地。
‘噗通!’巨物落水的聲音伴着葉起的吼叫響起。
“姓裴的!你坑……咕噜咕噜”
裴序咬着牙:“我……忘了。”
葉起聽他剛才說要出去,頓覺松了一口氣,衣服剛脫完,全身一軟臉朝下紮進了水裡。
想要罵人卻灌了一肚子水,好不容易扒着桶冒出頭,口鼻被嗆得刺痛,不斷咳嗽。
“咳咳……咳我……我沒穿衣服……你自己往回爬……咳……”
先前兩人因為蠱倒地後,都是向着對方一起爬。
現在她沒穿衣服,隻能讓姓裴的一個人爬。
裴序匍匐前進,手腳酸軟,額頭青筋直跳。
不管是下蠱的苗疆人還是蠢笨的吳慎行,若此時在眼前,定要受他一劍。
等終于爬到屏風前,兩人總算是恢複了力氣。
之前一直用繩捆着,在洞裡也寸步不離,就算分開也有老家夥壓制蠱。
這次久違地感受到身體失控的無力。
葉起卧在水裡,隻露出臉,憋悶道:“要不咱們先去找醫仙?”
裴序背靠屏風,手搭在腿上平複着呼吸。
剛才一頓手忙腳亂,折騰地比練劍還累。聽葉起第一反應是解蠱,他譏笑道:
“玉蟾泉遠在大漠,現在又是五月,你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亂撞,能把人撞出來?”
葉起撇撇嘴,加快洗澡的速度。
兩人都默契地沒再說話。
裴序平靜下來,目光一頓,突然發現牆角靜靜躺着一個圓圈。
是他方才扔開的那個。
此時房屋安靜下來,隻有身後那人洗澡的水聲。
裴序心口亂跳渾身燥熱,移開目光又撞上紅豔的鴛鴦錦被。
他煩躁地捏了捏鼻梁,無奈地閉上眼不去看房内的一切。
結果水聲卻更加清晰。
清晰到,能猜出來她現在在幹什麼……
葉起剛洗完頭發,就聽屏風外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
她笑出聲,嗤道:“求神拜佛也不可能化解蠱的,你個笨蛋。”
裴序的聲音一頓。
葉起準備拿浴巾,站起來的瞬間,身上的水化為露珠滾遍全身,露珠墜落時濺起的水花泛起一圈圈漣漪,仿佛一場綿密的春雨。
片刻後,誦經聲再度響起。
*
葉起穿完衣服剛走出屏風,裴序直接拉着人狠拽紅繩,等夥計匆忙趕來便堅決要換房間,所有一切重新安排。
“不是說趕緊完事去百聞樓嗎?你又犯什麼病?”
洗澡前說完事去百聞樓打聽請帖的消息,洗個澡的功夫就變卦了。
葉起以為這人潔癖又犯了,但實在想不到犯病的點。
他嫌棄她?但是浴桶人家也放了兩個啊。
這房子看着也沒問題,就是太香了些。
裴序斜了她一眼,見葉起清清爽爽,青衫落拓,隻覺得身上的粗布麻衣粗糙難忍,咯得自己越發心煩氣躁。
他偏過頭,冷聲道:“别管,等着。”
葉起哼了一聲沒說話,反正着急的不是她,付錢的也不是她。
吳掌櫃聽完學徒的複述,頓時明白誤會大了。
他人還沒到跟前呢,大老遠就開始謝罪。
“對不住對不住!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直奔到裴序眼前,也沒聽他說句話,吳掌櫃擡頭便撞進一雙冰冷的鳳眸。
他心裡“咯噔”一聲,知道這位是真生氣了。
裴序雖然不易讨好,但往日最是溫潤知禮。
被曾經和藹可親的人冷面看着不說一句話,活了小半輩子的吳慎行隻覺委屈非常。
又是安排新房,又是承諾天字号密庫的花銷減免一半,這才讓人消了氣。
親自将兩人送進新屋,吳掌櫃拱手又賠了一句不是。
裴序看着簡單純潔的房屋,臉上的冰雪終于稍微消融了些。
他語重心長道:“吳掌櫃,做生意别想着歪魔邪道,尤其是迷情香這種東西,怎麼能随便給人用?”
吳慎行被他冷臉看了一路,終于得了句話,當即應道:“是是是,您說得對。”
話剛說完才反應過來,頓時瞪大眼隻覺得更委屈了。
誰敢給紫金貴客用迷情香?那可是上好的麝香!
一兩黃金一錢!
還來不及為自己辯駁一二,面前的門“啪”地一聲關上了。
吳慎行滿腹委屈無處述說,隻哀歎自己行商多年竟然還有看走眼的時候。
看來真該回莊子養老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