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凊寒谷，苓馨泉。

山谷寂靜，獨一輪寒月懸于高空。

夜間的凊寒谷原本很冷，但君墨雪絲毫不覺得有涼意。

他出了凊寒谷院，獨自穿過林間，幾個拐彎後出現了一條石子小道，順着小道向前，在衆多巨石中間，這裡鑲嵌着一處天然靈泉。

君墨雪一個施法，長袍滑落，緩步走進泉内。

泉水蒸騰而起，化為袅袅霧氣，在男子身邊氤氲出濃郁白霧，暖意融融。

君墨雪躺入泉内，雙眼緊閉，回憶着今日帶着小徒兒舞劍的畫面。

想着想着，嘴角竟不由自主帶上抹笑。

小徒兒天資聰穎，那套劍招才習得一日，便已記下七八分。

小徒兒更是勤勉，伴着他一直練到太陽落山，竟無半分懈怠。

雖然手腳笨重了些，一個回身險些滑倒，但隻怪得那竹林水汽重，許是青石生苔，地滑。

況且……

想到小徒兒在自己懷中驚慌失措、耳尖微紅的模樣，他竟覺得可愛，是這幾萬年歲月間沒有過的觸動。

地滑……這應當也算不得壞事。

有他在，小徒兒不會有任何危險。

思及此君墨雪不僅莞爾一笑。

霧氣騰騰的溫泉池，熱氣絲絲縷縷地升騰而起。

池中水花偶爾濺起的細碎聲響，在這寂靜的氛圍裡，被無限放大。

“想不到，以墨仙尊對自家弟子竟有這種逆了天道倫常的龌龊心思。”

一陣尖銳的譏笑聲自君墨雪耳畔響起。

那譏笑穿透夜色，如一把尖銳冰錐，直直刺進他識海。

“何人！”君墨雪猛地擡眸，眼眸中迸射出層層殺意。

君墨雪從泉中站起，披袍。

他一擡指，周身陡然冷冽，苓馨泉溫度驟降，熱氣竟似被凍結，袅袅上升的水汽瞬間消散。

以他為中心，一股森冷寒氣洶湧擴散，所到之處空氣迅速凝結成冰。

眨眼間，靈泉水在短短數秒内迅速凝固，石岸、竹林、落葉甚至飄浮在空中的塵埃，都被一層厚厚的冰層覆蓋，折射出森森寒光。

君墨雪周身寒氣四溢，聲音冷冽：“何方宵小，藏頭露尾，不敢現身。”

“不愧是僅僅三萬歲，就擁有二十萬年氣運的六仙尊之首君墨雪。不過，你那心尖尖上的小徒兒若是知道你其中十萬年氣運從何而來，又将如何待你？”

那尖銳的譏笑聲驟然響起，帶着徹骨寒意，在苓馨泉四周來回穿梭，引得陰風陣陣。

君墨雪眸中寒光一閃，雙手下意識緊緊攥起，骨節因用力而泛白：“與你何幹。”

“嘿嘿嘿。”那尖銳的聲音一陣怪笑，在泉邊回蕩，驚起一群夜鳥。

“我呀，隻是看那小徒兒天真爛漫心疼得緊，要是知曉自家師尊是這副模樣，她還會用那般崇敬的眼神看向你嗎？”

說完，一團黑色煙霧出現在君墨雪面前：“千年前，是趁着自家小徒兒年少單純，掠奪其氣運，摧毀其仙根的惡劣行徑；千年後，是道貌岸然、清心寡欲外表下那悖逆綱常的心。”

“以墨仙尊啊以墨仙尊，你真的給了我好大驚喜呀！傷人害人的是你，懂了心的也是你。嘻嘻嘻，若是傳揚出去，那必将成為修仙界千百年的笑柄，叫天下人唾棄，哈哈哈哈哈！”

君墨雪心一沉，殺意自心底翻湧而上：“信口雌黃！”

言罷，周邊冰霜換成萬千冰刃，向黑霧猛然襲去。

那黑霧一散輕松躲過，沒想到又自另一處聚攏：“以墨仙尊急什麼，你不好奇嗎，這兩千多年前，鮮為人知的陳年舊事。”

他“唰”的，又顯現于另一處：“還有你那不能言說、有違倫理、卻有肆意瘋長的禁忌之情。”

“你以為，我為何能知曉？”

黑霧猛地撲向君墨雪面前，隻面門。

君墨雪極速向後一躍，冰劍刺去。

霎那間，那黑霧唰的閃到君墨雪身後。瞬間，他被黑暗包裹，一個與君墨雪外形别無二緻的黑影顯現在他身後。

那個“君墨雪”渾身戾氣，眼眸猩紅，絲絲縷縷的黑氣在他身邊遊走，宛如從煉獄走出的魔刹。

他從背後輕輕環住君墨雪腰身，尖銳又扭曲的聲音幽幽說道：“因為——我就是你呀。”

夜鳥高飛，發出哀鳴，驚起無數林葉顫抖。

君墨雪猛地從泉水中驚起，睜開雙眼，水花四濺。

他額前的長發已經濕透，緊貼在蒼白的臉上，胸膛内心髒跳動的聲音震耳欲聾。

水汽在溫泉上方凝成輕紗，周圍霧氣氤氲，那熱度又漸漸升溫。

竟是夢嗎……

忽然，一陣錐心刺骨的痛自胸口傳來。

他雙眼布滿血絲，手指緊緊摳住溫泉池邊緣，指甲幾乎嵌入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