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顆平日裡就不太靈光的腦子,木魚一樣敲在太廟的地上,發出咚咚的悶響,想來很快就可以變成一顆徹頭徹尾的榆木腦袋。
“好,你倒是說說,早上到底有什麼事情,能讓你,忘了今天是祭祀之日!”
“我——”
劉榮磨着後槽牙,擠不出一個字來。
那自然是溫香軟玉,流連榻間。
劉榮說不出的口,全被一旁看着的劉徹納入眼中——他袖口,有一道淺淺的胭脂印子。
太子殿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皇帝氣不過,就要打他三十闆子來逼他說。
罰他的太監幾步上前,剝去了他的太子蟒袍,三兩下就露出了他腰上,幾道極其暧昧的紅痕。
眼見着那帶刺的闆子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劉榮總算驚叫起來:“兒臣,兒臣隻是依照母親說的話,想要為皇家開枝散葉,絕不是想要對列祖列宗們不敬啊。”
“你母親說什麼?”皇帝簡直是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太監們的闆子也就停在了半空中。
劉榮以為有戲,舔了舔幹裂的唇瓣,哀求到:“母妃說了,父,父皇老了,喜愛子嗣,讓我也早日為父皇開枝散葉,延續嫡子的血脈......”
“啪!”
闆子随着皇帝的手揮動落下,沖着太子殿下的尊臀就是一闆子。
劉榮怕痛,嗷一嗓子就哭了出來:“兒臣自幼被母妃督學,夙夜苦讀,懸梁刺股,為的就是成為和父皇一樣的人啊。而今兒臣年歲已長,到了父皇當年做太子、成家立業的時候了。母妃說,我也該學着父皇當年那樣膝下多子,為父皇分憂了……”
哪天他父皇寵幸不動妃子,生不出孩子了,難道也是他來分憂嗎?
皇帝生的是不少,可現在看來是傻瓜抱窩,隻能矬子裡拔高個,還不如不生,少生優生。
現在,這蠢兒子是要把他氣死了,好繼承皇位嗎?
“你,你......唉!”
皇帝英明一世,居然一時間拿不準主意他到底是來謀權篡位的,還是真的傻。
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教出這麼個笨蛋玩意兒的,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教了他什麼東西,隻能歸咎于栗姬帶壞了他,揮揮手,讓人好好管教管教劉榮。
劉徹在一旁貼心出聲:“公公仔細着點,傷到了根可就不好了。”
其實傷到了根那可就更好了!讓他所謂的嫡系血脈全都段在這根闆子底下!
吩咐完了公公,劉榮的屁股上又挨了兩闆子,他才撲通跪下,求情道:“父皇,皇兄一時糊塗,您可不能為了一時之快重罰皇兄啊。若是傷及根本,給皇兄烙下了病根,有損皇家顔面啊。”
“打!就是有這樣的兒子,皇家的臉面才會全都被他丢盡了!”
殿門未關,衆人雖不能直接看到皇上訓子這一難得一見的場景,但這一頓竹闆炒肉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陳阿嬌在殿外聽着裡面的動靜,嘴角的一點笑意幾乎要壓抑不住。
昨天的“女兒紅”裡加了□□,紅棗粥裡混了肉豆蔻。
劉榮隐忍不得,又想到自己早夭的兒子,良娣本就長久未侍寝,急着再要一個孩子,兩人就這麼天雷勾動地火。
栗姬大約是被陳阿嬌昨日的一番言語刺激,當晚就又送來了自己宮裡掌事的宮女。
她向來凡事争第一,又是靠着肚子走到了現在的地位,在子嗣的方面,大約是想要以量取勝,直接抱上兩個孫子。
——她實在太久沒得過皇帝的臨幸了。
第二日,劉榮因此晚起了些時間。
前一日,東宮的兩位管事全都被他折騰得夠嗆,居然沒人發現備下的馬車松了個輪子,像是被老鼠一類的東西啃食壞了,一時間來不及搶修。
他罰了幾個馬夫,可也不濟事,急忙派人去換輛新車來。
因着全宮都要前去祭祀,尋不到空閑的好車。劉榮又因自己是太子,端着架子,堅決不肯坐破車,最後總算拖出來一架退休的舊車,趕上了路。
舊馬車大約很不願意拉這位太子,叮叮咣咣走了一路,終于在快要下班的時候,被一群不知從哪而來的烏鴉驚到了。
領隊的,居然是一隻喜鵲。
這一群烏合之衆把馬驚到,撒丫子狂奔起來。
劉榮扯着馬車的門簾,探頭出去看情況,居然把那舊簾扯了下去,中心失衡,被直接颠出了馬車,就這麼滴瀝咣當,總算被送到了廟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