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聲線自她後上方傳來。
是魅影先生。
她在内心偷偷歎了一口氣,有些懊悔為什麼剛才沒讓夏尼子爵跟她一起出發去瓦爾金莊園。
“你在懊惱什麼?是在後悔沒讓那小子跟你一起走嗎?”埃裡克冷笑一聲,“如果是因為這個,那我可以好心告訴你……”
“你要是那樣做了,隻會讓他提早陷入絕望。”
希爾薇知道他口中的“絕望”是什麼意思,但面上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解釋道:“您多心了,我跟子爵先生根本不熟,認識他的時間甚至不如認識您的時間長。”
她緩緩低下頭:“我隻是不習慣總是跟人打交道罷了。”
埃裡克松開了她的手腕。
她轉過身,用稍顯疲憊的神色擡頭面對埃裡克:“如果您願意抽空聽我說說内心的想法,您就會知道我為什麼看上去十分懊惱了。”
“你要說什麼?”
埃裡克仍舊是戴着那副白色全臉面具,希爾薇看不見面具背後流露出了怎麼樣的表情。
但她想,應該好不到哪裡去。
她不是懷疑埃裡克沒有耐心,恰恰相反,這位魅影先生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對方語氣不善,隻是因為害怕自己的耐心換來的隻是她虛假的謊言。
“我現在正要前往瓦爾金莊園,您要跟我一起嗎?”希爾薇對埃裡克發出了友善的邀請,“我們可以在路上慢慢說。”
埃裡克不置可否,但還是任由希爾薇牽着自己走出了光線黯淡的小巷,二人一同坐上了有車廂的四輪馬車。
車廂内的空間并不大,即使在開着窗戶的情況下,希爾薇依然能感受到對方冷冽的氣息。
她佯裝對此毫無察覺,開始訴說起自己的事情。
“坦誠地對您說,也許真實的我,跟您想象中并不一樣,也并不會讓您感到有意思。我不喜歡跟人打交道,更不喜歡跟人交朋友,比起身邊多幾個人讓我感到不自在,我還是更熱衷于獨處。”
“這樣無趣的我,更不是什麼心地善良的正義人士,或者什麼才華橫溢的藝術家,相比于您這樣的存在,我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了,一點都不值得您多加關注。”
說完,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埃裡克:“如果您之前對我的印象有什麼誤解的話,那麼現在您才算是對我有一個初步的認識。”所以還是離她遠點吧。
埃裡克多年以來都作為“劇院幽靈”而存在,他性格孤僻自卑,長時間都與世隔絕的生活在巴黎歌劇院的地下。
這樣的他,應該是想尋找像克裡斯汀那樣和他在音樂上能産生共鳴,不在乎他的容貌,并且從裡到外都是正常人的愛人。
她除了沒那麼在意他人外貌這一點,還有哪一點符合了?
完全沒有。
她隻是一個表面上裝得挺好的陰暗批、對他人毫無信任的利己主義者。
當然,這個老底她還沒打算主動在埃裡克面前揭露。
“我不在乎。”
但埃裡克的回答,卻讓她出乎意料。
“無論你是怎樣的,我都不在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埃裡克似乎還輕輕笑了一聲,注視着她的金色眸子也變得柔和起來,聲音也不再像前面那樣透着徹骨的冷意。
他沒有說明原因,希爾薇卻意外地領會了他的意思。
車廂裡的二人也突然默契地沒有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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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金莊園距離巴黎警察局不算太遠,希爾薇和埃裡克到達目的地隻花了半個小時。
下車付錢後,希爾薇擡頭看了看這個前日才到訪過的莊園,說:“幽靈先生要一起嗎?”
埃裡克無聲地拒絕了。
一陣微風拂過。
當她轉頭看向身側的時候,身旁已經空無一人。
怎麼做到的?
她下次一定要問問。
希爾薇輕輕叩響莊園的大門,緊接着,一個跟巴克着裝相似的男傭出現在她面前。
“你是……”他上下打量着希爾薇,疑惑地皺起眉頭,“哦~我昨天下午見過你。”
但在回憶起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希爾薇後,他神色立刻變得不耐煩起來:“你又來這裡做什麼?你昨天不是被夫人和少爺趕出去了嗎?”
對此,希爾薇并不解釋,而是直接從包裡拿出局長給她開的那張許可證,将其丢給男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