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手支起下巴,狀似苦惱地上下打量了希爾薇的衣着打扮,随即微微垂下眸子,長長的羽睫就這樣恰到好處地掩蓋了他綠眸中暗流湧動的情緒,也讓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半晌過後,他才長長歎了口氣道:“我的希……克萊拉,你要是想當偵探,可以告訴我的。不管怎麼樣,作為你未來的丈夫,我都會全力支持你的事業的。”
“你就這樣離開倫敦,太讓我難過了。”他一手牽起希爾薇的手,一手則在他那根與希爾薇的款式極度相似的銀制手杖杖頭上來回摩挲,“原本我以為,你至少是信得過我的。”
他控訴着希爾薇的無情,而希爾薇卻不以為意地将目光落到了他的手杖上。
還有……握緊杖頭的修長手指。
即使他掩飾得很好,她還是從他微微泛白的指尖察覺到了他的克制隐忍。
那個手杖是什麼時候有的?
她似乎沒有印象。
她的記憶中,莫裡亞蒂最常攜帶的,應該是根鑲着藍寶石的昂貴手杖。
“詹姆斯,即使你是支持我的,我的父母也不會。”希爾薇面不紅心不跳地繼續撒着謊。
事已至此,能騙則騙,破案要緊。
“你還是回去吧,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可别再因為我,誤了你的正事。”莫裡亞蒂在這,她很不自在,索性直接趕人。
莫裡亞蒂卻笑着搖了搖頭,放輕聲音說:“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的。”
“你想留下,我就跟你一起留下,陪着你。”
希爾薇:“……”
太古怪了,莫裡亞蒂怎麼會知道她在巴黎?
她相信以對方的智慧不難看破她那些小伎倆,但問題就在于快得有些不正常。
她前天下午才剛到,今天早上莫裡亞蒂就追來了,而且還是直奔瓦爾金莊園,就像是她的行蹤從未脫離他的掌控似的。
難不成,從倫敦到巴黎全都有他的眼線?
莫裡亞蒂年紀輕輕就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
“我來的時候就聽說了,瓦爾金家似乎是發生了一些不幸的事情。”莫裡亞蒂說的時候,雙眼是看向西奧多的,“為此我深感悲痛。”
“啊、嗯。”沒想到莫裡亞蒂會突然對自己搭話,西奧多愣了愣,答複也很僵硬。
“你們接下來要去哪裡調查?介意我一起去嗎?”莫裡亞蒂眨了眨眼睛,但也隻是在對希爾薇征求意見,他其實根本不在意西奧多怎麼想。
西奧多:“……”
不愧是未婚夫妻,這位莫裡亞蒂先生也就比裡希特小姐禮貌客套了一點,除此之外,兩個人如出一轍地不把他放在眼裡。
“當然。”希爾薇這次答應的很果斷。
既然已知無法撇下對方,不如先順着對方的意願,時刻留意對方的動向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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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金莊園的主宅建築布局是三層式結構,主人和傭人常用的活動區域隻在一層和二層,三層的兩側是三角牆圍起的閣樓,右側的倒數第二個房間則藏有通往天台花園的樓梯。
案發現場位于連接二三層的旋轉樓梯的左側閣樓,裡面有一扇正對着花園的方形小窗,也是伯爵墜樓的窗戶。
希爾薇上來以後并沒有着急進入案發現場的閣樓,而是先觀察了橫穿三樓的走廊,對整個樓層有一個大緻的把握。
“你不是要看案發現場嗎?”西奧多不明白對方怎麼往反方向走了。
“這裡的每個房間都經常被打開嗎?”希爾薇懶得回答西奧多的廢話,而是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明明走廊的兩側加起來有十三個房間,為什麼兇手偏偏選擇了那個房間?
“案發那間不經常打開,大多數都是雜物間和收藏室,這些都不經常被打開,還有個别幾間是傭人的儲物間之類的。”西奧多說,“不過每一間管家都會安排傭人定期打掃。”
希爾薇點了點頭,轉身前往案發現場的方向,但等她到了門口的時候,卻并沒有着急進去,而是站在兩個閣樓間之間的窗戶前,戴上手套,随後輕輕推開扇形窗,從窗外探出頭。
窗戶的位置較低,稍微向外探出頭去就相當于半個身子都暴露在窗外,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失足墜樓。
見到希爾薇毫無顧忌的危險行徑,站在她身側的莫裡亞蒂立即伸出右臂護在她身前,并低聲提醒道:“小心。”
希爾薇沒有誇贊莫裡亞蒂的關心體貼,反倒被對方保護性的動作弄得渾身不自在,原本凝聚在窗外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被打散。
使得她最終隻能潦草地将窗外景觀記在心中,就将身子收了回來,其餘的等空閑下來的時候再去思考。
許是注意到她的不悅情緒,莫裡亞蒂嘴角的笑意反倒越來越深。
希爾薇當然沒有忽略這一驚悚的細節,不僅如此,她還輕咳兩聲,示意對方在外人面前收斂一下。
看着二人明裡暗裡的互動小細節,西奧多心中警鈴大作:果然不應該邀請這位莫裡亞蒂先生進來?裡希特的注意力似乎被他分走了不少!這樣下去,案子怎麼辦?!
但是轉念一想,他又發現自己無形之中陷入了一個新的思維誤區。
他什麼時候對裡希特那麼抱有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