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太陽西沉,天色晦暗。
少年坐在河船中,眯起淺碧色的眸子望向窗外,若有所思。夕陽的輝光勾勒出他下颚線的弧線,白皙的膚色清冷俊美。他很纖瘦,手腕尤其纖細,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如果隻是這樣看着他,根本不會想到他在殺人時是怎樣的狠厲。
河船的門開了。藍衣的貴公子徑直上了樓,走到了少年身邊。一旁的少年似乎正在出神,對他的到來竟毫無察覺。
貴公子皺眉,伸手拿起扇子,在少年頭上打了一記。
“啊!你幹什麼?”少年跳了起來,十分憤怒。
貴公子在他身邊坐下,用責怪的眼神看着他:“想什麼事情那麼出神,連我到這裡都沒發現?如果來的不是我,隻怕你現在已然橫屍于此。”
少年頗為驕傲地哼了一聲:“生人的氣息我都能感應到,别把我想的那麼傻。這妖界能傷到我的,恐怕此刻還沒出生呢。殊塵我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别人?”
妖界叛徒辰非和蓮奚,妖界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
對殊塵而言,他們二人一直都是最礙眼的存在。二十年前,這對青之一族的兄弟發動了叛亂和妖界對抗,對抗持續了四年,最後失敗,逃到人界蟄伏了起來。那之後,他們和殊塵表面宣稱不再為敵,暗地裡卻互相殺戮。這樣的局面如今已經維持了十六年。
“好了,說正事。你此行如何?”
蓮奚頗為煩躁地道:“我沒能帶回那個小丫頭片子。我失敗了。”
貴公子皺了皺眉,神情疑惑:“為什麼?那時殊塵和他的幾個手下都被我纏住了,他能派去的隻有夕霧一幹人。我不信你會打不過那個丫頭。”
蓮奚微微眯起了淺碧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膚隐隐泛着冷光:“當然了。如果隻有那些雜碎,三百個我也不放在眼裡。”
辰非的眼神警惕了起來:“還有誰?”
蓮奚伸出纖細的手,用食指點着船邊的木欄。他幽碧的眼眸映着河岸的光,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歸韶,你很久之前的好兄弟。我沒想到他居然會在殊塵的手下賣命。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你曾經的摯友,所以我給了你一個面子,沒有對他出手。”
辰非沉默了,眉頭緊鎖。
辰非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居然是他。我以為他早已脫離妖界不問世事,想不到居然會在這時候出現。”
蓮奚靠在座位邊,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他看向辰非,譏笑道:“我記得二十年前你曾經找過他,但他沒有幫你。他那時候說什麼來着?妖界恩怨早已與他無關。哼。若是真的與他無關,此刻他不好好做他的清水閑人,來這裡攪什麼渾水?!他幫誰不好,還偏偏幫我們的對頭。他是不是故意的,我想不用我多言!”
辰非沉默了少許,道:“我知道了,我去見見他。”
蓮奚沉默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問道:“如果他真的幫了殊塵,你舍得對他下狠手麼?”
辰非站了起來,臉色肅然看着遠方麟麟的水波。他安靜了很久,深深歎了口氣:“我與歸韶之間雖早已不複往日,但我也不想走向最壞的結局。不過,我們要推翻妖界,今日已經沒有回頭路,如果他真的幫了殊塵,那麼我們就變成了死敵,而對待死敵絕不能手軟!蓮奚,道理我都明白,你不用擔心我。我去見他。”
第二日早晨,妖界軒轅殿。
大殿中,幾隻小妖拿着掃帚正在打掃殿門前。今日妖界紛争不斷,他們對如今的局勢都十分擔憂,而且,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妖王殊塵了。見不到殊塵,他們便感覺心中莫名擔憂,因此這些日子大家都眉頭緊鎖,難展笑顔。
不過,今晨護法琉火傳來了消息,戰事如今已經結束,主人不日便會回妖界來。知道了這個消息,妖界衆妖都很是興奮,他們自發集合起來,将妖界悉心打掃了許多遍。
一隻小妖看了看殿内,道:“掃得幹淨點,一點灰也不能放過!”
其他的小妖應聲道:“主人回來看見妖界這麼漂亮,一定會高興的!”
這時,剛剛的那隻小妖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急急地說:“對了,今日還沒有為主人的屋内續神火……鏡藍你快去,如果夕霧大人知道了,一定會怪罪我們的!”
那個被叫做鏡藍的是一個年紀十四五歲的女孩,長了一雙頗為靈動的大眼睛。她擡起頭,看向了剛剛的小妖:“可是我還沒續過神火,不知道怎麼……”
那個小妖指了指自己和旁邊正在忙碌的另一隻小妖怪,道:“去一次就知道了!這不是我和阿瑤都在忙嗎?這是夕霧大人吩咐過的事情,耽誤了的話我們都要受罰!”
鏡藍應了一聲,雖然心中仍然猶疑,但還是去向了殊塵居住的蓮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