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官臣問:“陛下,可是出什麼事了?”
穆宏邈臉色不太好,擡了下手,示意太監總管念。
那名太監展開信的手都在發抖,嘴巴打顫,看着上面每一個字,良久,狹長的聲音斷斷續續顫着念道:“皇帝此番……,……恐怕早對蕭家生出異心,望父親謹慎為上。”
紙上寫的話不多,細琢磨都是在說陛下不是的,而上面說的蕭家,放眼朝堂文武百官,也就将軍府一家姓蕭。
太監總管念完最後一句話時,腿和手都在發抖,手裡褶皺的紙張沒拿穩掉到地上。
殿上鴉雀無聲,太監總管正要去撿,被其他與蕭家不對付的朝官更快一步撿走。
至于這封信紙是誰寫的,在座所有人已經有答案,不約而同往蕭将軍和蕭别鶴的方向看去。
蕭錦時一瞬間臉色千變萬化,怎麼可能,為什麼會到皇帝手中?
他明明在将軍府時就把信弄丢了,不可能被帶來到皇宮裡!難道将軍府他的身邊出了奸細?可是那天晚上……蕭錦時回憶,他從蕭别鶴跟前離開後,跟爹和娘還有二哥一起吃了晚飯,還有他院中的仆從,除此之外也沒見過誰了。
難道是蕭清渠撿到了他的信,交給皇帝的?
可是蕭清渠為什麼要這麼做?蕭錦時回憶自己這個異父異母的二哥,除了蕭别鶴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跟他計較之外,蕭清渠可以說是他見過的所有人當中脾氣最好的,永遠都不急不怒,臉上永遠帶着笑,最會哄娘開心的也是蕭清渠。
雖然蕭錦時很不喜歡蕭清渠經常學蕭别鶴穿白衣的樣子。蕭錦時不喜歡蕭别鶴,卻從來沒否認過隻有蕭别鶴能将白色穿得最好看,也從來都打心底裡承認蕭别鶴那張臉很好看,怎麼樣都好看,即便在雪地裡罰跪、頭發上蓋了一層雪,也都好看極了。
看過蕭别鶴之後,再見到模仿他的人,隻會覺得東施效颦,令人煩躁。
然而,蕭錦時這時看向蕭别鶴,很希望能從蕭别鶴身上看到不一樣的情緒,哪怕他沖自己大發脾氣、甚至打他都可以。
卻依舊什麼都沒有。
他這大哥,冷靜得像個死人。
皇帝臉色緩了緩,似乎頭痛,揉了揉額頭兩側的穴位,招手叫太監總管常德,也是多年貼身伺候自己的太監,說道:“去,将信取回來。”
常德惶恐地抓着拂塵走下殿台,來到那名撿到信的大臣前,拿回信紙。再臉色惶恐的走到帝王身邊,用胳膊夾住拂塵,雙手将信紙奉上。
帝王接過,卻見衆目睽睽之下,捏住那張信紙放在油燈的火焰上,當場給燒了。
穆宏邈道:“說不定是有什麼誤會,剛才之事,所有人就當沒聽見過,也不準再讨論,聽見沒有!”
有人不服,站出來向穆宏邈跪地叩首,“陛下當真要如此偏向着蕭家?兩個月前的傳言,陛下不信說是謠傳,如今物證确鑿,陛下依舊自欺欺人、不肯治罪蕭家,蕭家的權勢都快要比皇上您的還大了!”
穆宏邈心情不錯,他想要的結果顯然已經達到。卻是面上一怒,大聲呵斥道:“住口!朕在做什麼朕心裡清楚,不用你們來教!将軍府不可能會背叛朕,定是有人想挑唆朕與将軍府的關系,故意讓朕看到這個,張大人不敬同僚,罰三個月俸祿,其他人誰若還想說同樣的話,一律同等處罰!”
蕭錦時懸着的心髒放下來,大松一口氣,再次看向蕭别鶴。然而,蕭别鶴還是什麼表情都無。一瞬間蕭錦時心裡的不痛快又沖上來,希望陛下真的處罰蕭别鶴。
蕭清渠臉上的笑意在經過剛才信紙的事時就消失了,看起來有幾分擔心,隻是,當皇帝依然堅信蕭别鶴、說出此事不準再提時,那張臉上的表情又些微怪異。
穆雲斐眼睛緊緊的落在蕭别鶴身上。與蕭錦時一樣,想從蕭别鶴身上看到其他表情,可惜,什麼都沒有。蕭别鶴像是料定了皇帝不會處罰他。
穆雲斐起身,一身玄色金絲蟒紋錦袍襯得人雍容貴氣,風度翩翩,揚了揚衣袖朝蕭别鶴走下來,找到蕭别鶴身旁的空位,不請自坐。
穆雲斐端起酒杯,劍眉星目的臉上輕輕一笑,溫潤似玉,“孤再敬你一杯,提前祝賀你我結下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