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李漣心道:“是又怎麼了,師叔對兄弟不合這種事情不應該很了解麼?”
“我去閉關了,暫時不想看到他。北辰山留給他了,師叔不送。”
李漣心駕馭着星辰之力凝聚成穿梭空間的星門,轉身離開,
星門即将關閉的時候,風姿如鶴的青年又回過頭,意味不明地道:“經驗不足的李相吟師叔,他的事情你就多操心吧。”
“什麼經驗不足?”
這一個兩個的到底怎麼回事?
李相吟帶着滿腹疑惑踏進屋内。
白發少年還是那副脆弱無害的模樣,像是初春裡的一抹雪,溫度高一點就會化去。
修士寒暑不能侵,可這個孩子卻如同幹涸了的湖泊,燃燒到隻剩下空殼的薪柴,在最年輕最巅峰的年紀,帶着沉沉暮氣。
李相吟不自禁放柔了聲音:“我叫你莫憂可以嗎?”
“可以的。”齊莫憂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師叔。”
那張兄弟二人無比相似的面孔上露出李漣心絕對不會露出的表情,是和李漣心完全不一樣的性格。
李相吟既覺得熟稔又覺得有絲怪異。
如果是其他人,哪怕有李漣心承認和擔保,李相吟也不會這麼上心,更不會輕易放下戒備。
畢竟在雲上界,手足相殘、血脈相殺這類事情太常見了。
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時隔多年,誰知道對方還是不是當年熟悉的那個人呢?
但因為這張臉,李相吟會下意識地代入一個更柔弱、更天真的李漣心。
于是他的态度就愛屋及烏地親近起來:“李漣心那小子要是有你半分懂禮數就好了。”
“這是你師父贈與的丹藥,都放儲物袋裡了,固本培元、清心緩神的各類都有。”
齊莫憂微微仰起臉:“那師父呢?”
李相吟不知道怎麼解釋:“他有點急事說要回溪谷一趟,過段時間再來接你,你就暫時先留在星宮如何?”
“好…的。”白發少年低下頭,撐着床沿的手指用力到發白,看上去有些不安。
“不必多想,你和漣心是同胞生的兄弟,星宮本來就是自己家,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實在不适應的話就和我一樣,找個地方睡覺對外稱閉關都行。”
白發少年笑出聲:“好的,謝謝師叔。”
“嗯,沒事的話也可以去叨擾李漣心,省的他一天天的心思也不知道放到哪了,年紀輕輕的想那麼多幹什麼,多耽誤修煉。”
齊莫憂聽話地點頭:“好的。”
李相吟不是細膩的性格,這已經是他超出常理發揮的交流水平了。
等察覺到氣氛逐漸活絡,他立馬單刀直入:“莫憂,初次見面我本不該多問,但你的父親那狗…李蒼鶴畢竟是我堂兄,我也算你長輩,有義務知曉你的過去。你要是有什麼難處和仇敵都可以跟我說,師叔去幫你解決!”
齊莫憂愣愣地看着他:“沒有仇敵……”
快死光了。
“沒有自然最好。”
李相吟一口氣道:“莫憂,你的事情漣心并未多言,我便直接問了,為何你的母親隐瞞了你的存在,又從未帶你回星宮,讓你們兄弟二人就此分離?”
“你之前在哪裡長大?以你的容貌、漣心的名氣,應該早早有人認出你才對。”
齊莫憂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組織語言低聲道:“母親是雪宮弟子,我自小便在雪宮修煉,那裡與世隔絕。若不是幾年前漣心意外落到雪宮,我也會不知道原來我在世上還有個孿生兄弟。”
“雪宮?”李相吟驚詫。
雖然有個聽上去風花雪月的名字,但雪宮也是魔道十二門之一。
雪宮位于北域,是個實打實的魔窟禁地。
覆蓋亘古不化玄冰的萬丈山峰刺破雲霄,終年呼嘯的罡風如同千刀萬刃,漫天的霜雪幾乎永遠未曾停歇。
那裡就連靈氣都是透骨的寒冷,好像要将人的肉|體連同神魂一同凍住。
鍛體境的修士無法抵禦如同附骨之疽的極寒風雪,禦氣境的修士也無法輕易翻越那不見首尾的延綿雪山,大概隻有煉魂境強者才能在這苦寒之地來去自如。
而且雪宮内部管理極其森嚴,低階的弟子宛如扔進丹爐裡可以随意消耗的藥材,嘩啦啦地進去又無聲無息的消失。
從上到下都像是煉蠱一樣,為了争奪有限的資源相互内鬥厮殺,以培養出最強最狠毒的那隻蠱王。
在這種吃人的地方,生存就已經是最大的難題。
李相吟向來看不上這樣的宗門,也看不上這樣的培養方式。
縱然活到最後的“蠱王”心思狡詐手段狠毒,但對宗門不會有任何衷心,也走不了太遠。
一切都以利為先,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這樣的人從裡到外都是空的,自然也走不成自己的道。
李相吟無法想象齊莫憂居然出自這樣的魔窟,雪宮避世,這樣的話倒也說得通為何往前幾十年都從未相見。
難怪李蒼鶴也對漣心母親的事情避而不談,師尊李象更是三緘其口。
“苦了你了。”李相吟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都有些幹巴巴地,“那莫憂,你……”
“師叔想問我怎麼活下來的是嗎?”
齊莫憂心思敏銳,一下子就猜到了李相吟話中未盡之意。
他不受控制地咳嗽了一聲,聲音好像風一吹就會散去:“師叔聽過……九轉心魔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