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自己，原本還是頭的地方是一頂傘蓋，正好不遠處有半塊破了的鏡子，我看到一根站立着長着人手的海鮮菇。

傘蓋上長了一堆眼睛，聚集在一起，像蒼蠅複眼。

“為什麼是海鮮菇？”

“白白嫩嫩，多可愛啊。”安迪滿意地拍拍我的傘蓋，還用手指戳了戳我的眼睛。

“這麼多眼睛又是怎麼回事？”

“這不關我的事，是你這具身體對于視力太渴望了，自己長出來的。”

腳下濕漉漉的，還發臭，我看到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上面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蘑菇，看着很惡心。

我一蹦一跳離開那灘爛泥，用不慣蘑菇柄走路，我摔倒後，就開始用爬的，索性我的兩條大臂格外有力量，我在地上練習攀爬，不一會兒竟然長出了結實的肱二頭肌。

“安迪，你在幹什麼？”

“帶走咱們的孩子啊，他們太小了，還不能适應野外生存呢。”安迪一副慈愛的模樣，一手掐掉一個小蘑菇，塞到自己懷裡。

我閑得無聊，開始觀察起這個地方，這裡很高，裡面基本都空了，七彩玻璃也被砸壞了，最上面有一座神像，唯有他不染塵埃，眉眼深邃，面無表情看着我們，他懷裡抱着一個長着太陽頭的人，和神明和國王對上了，我猜這是教堂或者神殿。

被視為神的眷屬的國王，已經化為一灘血肉，就在神的面前死去，蠻諷刺的。

“現在去哪裡？”

“去森林裡睡覺吧！”安迪終于裝好了蘑菇，他嫌我爬得慢，一把扛起我，大步向外走去，離開了這個破舊的地方。

外面就是茂密的森林，和之前的迷霧森林有些像，安迪看起來很開心，他刨了個坑，把我的根部埋進土裡，他自己也變回大蘑菇的形态，我們傘蓋靠着傘蓋，菌絲連着菌絲。

“布歸，等我們回到迷霧森林，就這樣一起長在土裡，聞着清風，喝着露水，這麼養老好不好？”

“一直做個蘑菇，也不行，偶爾得長出腿出去走走。”

“看到過路人，咱們可以長出腳吓唬他們！”

“做一個蘑菇，真好啊。”我突然想起一個笑話，“安迪，我給你講個笑話，在精神病院有個人一直幻想他是個蘑菇，于是每天打傘蹲在角落……”

“精神病院是什麼？”安迪不解，“如果有人類想當蘑菇，可以來找我，我保證實現他的願望，其實世界少一個人，多一個蘑菇，是一件好事！”

“是啊，當人不如當蘑菇哈哈哈哈！”

菌絲纏着菌絲，就像靈魂糾纏在一起，安迪的菌絲勒得我有些爽，傘蓋癢癢的，然後随着一陣夜風，從傘蓋飄走許多熒光的小點。

“我不是脫發了吧？”

“那是你的孢子，布歸，你發情了。”安迪靠過來，用傘蓋罩住我，小聲說，“其實你這個樣子是我照着我夢中情菇造的，你好漂亮！”

幸好這裡沒有超市，我簡直不敢想象，如果安迪進了超市，對着海鮮菇會做出什麼，以後都不能直視和食用海鮮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