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對，齧齒類，灰色的皮毛……”

“我知道老鼠長什麼樣，不用介紹，繼續，風樹。”

于是風樹跳過介紹，直入正題說起他提這個動物的原因。

“存放兵器的倉庫打掃得很幹淨，一般不會有蟲鼠之類的生物，不過這階層的動物很小，在人類腳下生活了幾千年，很難杜絕。”

關一月深以為然：“沒錯。”

她已然能夠想到，在一塵不染、冰冷黑暗的倉庫中，隻有這類生物能夠做到無孔不入，而它們十分膽小，在沒有人類活動的深夜，它們才會跑出來。

“我第一次看到老鼠，九厘米長，從縫隙裡鑽出來，然後它又鑽到門下，不見了。”

關一月等了一會，沒等到風樹下文。

“……沒了？”

“沒有了，關一月。”

關一月忍不住去捏眉心，她覺得自己早該想到的。

而風樹還在等關一月的回答，關一月坐直活動了一下背部，接着靠向椅背，開始說她的。

“撿到你之後的一年，是我來到這裡之後最開心的一年，知道為什麼嗎？因為當人類往上走，希望肉眼可見的時候，做什麼都是甘之如饴的。嗯……你可能知道這件事，但是機器沒有腺體和激素，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如果您能描述。”風樹禮貌的說。

關一月把這視為一種感興趣的信号，太明顯了。随着相處時間變長，風樹的想法好像越來越容易捕捉，或者不如說，風樹變得願意表達了，他沒法像人類一樣，用表情傳達感興趣的意思，因此他用語言。

“大概就是，格外有動力，以前覺得煩躁的事情，現在覺得不過如此，快樂變得容易了。”

但風樹可能都能沒感受過煩躁，自然也不明白快樂。關一月想到。

“煩躁就是，會讓你的效率變低。”

風樹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冗餘信息。”

關一月笑出聲。

“沒錯，你就這麼理解。”

“所以，重點不在于我是不是真能做成飛船，而在于我需要一種向上的生活狀态，我得做有用的事。”

可能最終她會變得和這星球上的其他人一樣，但在那之前，她都是有希望的。

而關一月也不會去想她失敗了如何如何，當下她有風樹，至少那種無望的可能性不會發生在這個世界了，這是既定的事實，幸運還是眷顧她的。

風樹最後把面殼轉回了圖像粒子，他又開始調整圖紙。

“通過我收集的信息分析，您不會在這裡呆太久，我想，即便沒有我，您也隻是遲一些出去。”

“這可真是一個很大的誇獎。”

“但并不過譽。”風樹停下動作，圖紙的光芒映在他有一道裂縫的面殼上，“您具備了逃離需要的堅持與韌性，更重要的是，您有足以完成目标的智商，學習能力非常強，我演算中您失敗的可能性很低。”

他停了一會，又補充：“精神狀态也良好，有助于将力量都集中在目标上。”

“你漏算了武力值。”關一月無情指出，“□□毀滅能解決一切。另外，誰說我精神良好？這鬼地方，誰呆都不會好。”

風樹轉過面殼，望着她。

“不充分認識自己，隻會做出錯誤的判斷與選擇，我現在看着不錯，當然是有意在排解。飙車算一個，規律作息，保證自己的日常所需——我不贊成用營養劑代替三餐——冥想、學習，人沒法在好奇的同時感到抑郁……以及做玻片，拆解分析組成生命的零零碎碎很有趣，很解壓，不過這星球的生物隻有人，經常就隻能拆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