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人群在交頭接耳,詢問發生的事,關一月耳邊嗡嗡作響,人群的雜聲讓她幾乎聽不到有效信息,但那一記笑聲卻仿佛穿過了人群,精準擊中她的身體,關一月的背僵硬了,她隔着人群縫隙盯住哨塔入口的陰影。
一個年輕男人從陰影中走出。
他着正裝,架着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就像所有在這小政府上班的體面人,但更像城中權貴家中管事、法務,看向人的視線禮貌又帶着一絲克制的傲慢。這個人,在場包括關一月在内的許多人都見過他,正是曾經派來與關一月交接宅邸的、何瑞斯手底下的助理原松聲。
關一月整個背都在發涼,她死死盯着原松聲,以及跟在原松聲身後走出哨塔的人。
“久别重逢。”
原松聲在哨塔的入口前站定,他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
“一個意外。”他說,“我來看看他,但這孩子看到我就跑。”
他兩句話解釋了他為什麼會在這,接着擡起頭,準确找到了關一月的方向。
“女士……現在該叫一城之主了,這是您的地盤不是嗎,站在後面做什麼?”
人群都望向原松聲的目光所指,擋在關一月前面的人倉惶擠開身體,人圈缺出一個角來。
關一月僵硬着,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直接撞上風樹堅硬的鋼鐵軀體,立刻停下了步子,原來風樹一直緊跟她身後,随着關一月鑽進人群。關一月喘了口氣,她的腦子清醒了些,意識到她無需逃跑,正相反,納什的死讓她知道,原松聲沒能從他嘴裡得到什麼,不然他會讓納什指認關一月做下的事。
她還是安全的。
“……看來納什是不小心摔下來的。”關一月定定看着原松聲的臉,“你遠道而來,這城裡一個人都沒發現,倒是顯得我招待不周,手底下也全是廢物了。”
原松聲咳了半聲。
“是我的錯,沒有提前和您通氣。”
他又端起了這套禮貌,關一月也順勢下坡,接着客套兩句,就邀請原松聲去她樓上坐,原松聲一邊應了,一邊示意手下人去收納什的屍體。
關一月皺起眉。
“不用麻煩了。”她說,“我的人會處理。”
而原松聲的回答就綿裡藏針多了。
“恐怕我們還有用。不過,您也可以拿走屬于您的部分。”
關一月的眼皮跳了一下,而事情也正如她的預料,原松聲這趟來并不是與她和平共處的,在現場幾十号人眼前,這個人執意要打壓關一月的勢頭,他讓他手底下的人拖過納什的屍體。
“你……”
一個人驅趕圍觀的人後退,直到關一月和風樹整個暴露出來,獨自站在那裡;另一個人掰開屍體的嘴,扯出納什的舌頭。而原松聲,他抽過遞到手邊的短刀,半蹲下來,抵進屍體嘴裡。
關一月看着他割下那塊肉,用刀尖一戳,挑在上面。
“其實這孩子哪裡都好,隻可惜慢慢變得不愛說實話。”原松聲刀尖一指,他的面上居然還是帶着微笑,冷漠的雙目望向關一月,“來吧,一城之主,女士,這塊是屬于您的。”
關一月僵着臉,她想殺了這個瘋子,與肯德裡克開戰,哪怕最後會是她被押到何瑞斯面前。但最終,她的身體一動不動,她什麼都沒做。
原松聲的目光在催促她。
關一月一隻絞着另一隻,她緩緩挪動了,雙手撕扯着,一邊一隻,慢慢拉掉了手套。
風樹跟了上來,機械的摩擦音讓關一月的心微微一定。
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不敢動,隻是注視關一月和那個機器從人圈的邊緣,走到原松聲的刀前。
當關一月将自己幹幹淨淨的一隻手伸到原松聲面前,原松聲皺起眉毛,看看她,又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風樹。他仍是占優勢的一方,但當下那兩人站着,他半蹲着的樣子顯然讓他有些不快,原松聲站起身。
挑着肉塊的刀尖碰到了關一月的手,關一月沒有顫抖,更沒有退縮,原松聲遺憾地歎氣。
“好好享受,關一月。”他輕笑着說。
仍滴着血的納什的舌頭落到關一月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