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認附近沒有危險，關一月回到風樹殘破的軀體旁邊，她用槍管戳了一會，然後蹲下身。

關一月……不确定風樹還能不能修，他壞得比關一月撿到他的時候還要厲害，或許拆掉所有毀壞的表層與零件，取出他最核心的數據，放入新的軀殼之中，才是最好最省力的修理方案，前提是那些數據沒有一并損壞。

關一月的目光移到破碎的面殼上，原本就裂開的口子再度擴大分支，已經布滿整個面部，晶體表層大片脫落後，就能看到底下确實有嚴密的防護層，但還是看不出接口與縫隙，關一月料想是沒碎到地方。

她伸手過去，想要掰下晶體層，調整角度找可拆的地方，當她的戰術手套碰到風樹的脖頸，風樹的頭突然動了一下。

關一月立刻彈射起身，後退了一步。

在她的注視中，風樹的頭确确實實偏往她這個方向，他居然還開着機，甚至還能說話。

“……您是？”風樹問。

關一月注視着他，問：“被打失憶了？”

人形機械的頭又往關一月的方向偏了一度，就像在辨認。

“……關一月？您怎麼在這裡？”

認得出人，那就不是失憶，還能回應，說明情況沒有那麼壞。關一月不知為何落下了心，她望望遠處的偵察艦，覺得不能離偵察艦太遠，讓她惦念得很，于是她扇了扇風，好讓機體快些降溫，關一月等了半天，蹲下搬起風樹的殘軀抗在肩上，不知道是機油還是冷卻液的東西滴滴答答漏了下來，關一月往偵察艦的方向走去。

即便風樹隻剩下半個，金屬軀體的分量仍然不輕，關一月慢慢走着，這景象與她當初背着風樹從以利沙的别墅出來的模樣是多麼相像，而那個時候的關一月何曾料想有一天她還是會來撿這個機器，又何曾想過她引導以利沙産生的誤會有一天會成真？風樹真的成了她甯願失去逃離機會也要搶回來的東西，關一月有理由惱怒、責怪自己，但她卻不發一言。

“關一月，您為什麼在這裡？”

風樹又問了一遍，這次他沒有幹等關一月的回話：“您不該在這裡，請回答我，我的雷達損壞，探測不到更多信息。”

這人形機械無疑變成瞎子了，就他這破損程度，瞎了聾了都該情理之中，關一月心裡一陣平靜，又被他問得一陣煩亂。

“我想在哪就在哪……怎麼樣，我還是來救你了，高興嗎？”她沒好氣的說。

出乎意料的是，人形機械沉默片刻，說：

“不，我不高興，關一月。”

關一月一時不想理他，正好也到偵察艦的停泊位置，關一月把風樹扔到偵察艦附近的地上，讓他勉強背靠一塊小石頭。

“你這家夥怎麼這樣，你知道我失去了多少嗎？”

“……請告訴我。”

關一月有些卡殼，她也不是要把自己選擇導緻的後果推給風樹，明明在他們分别的時候，風樹已經為關一月的行為作了背書，告訴她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做，結果為什麼這反而成為了關一月調頭的理由？

她擡頭凝視天空，而風樹等不到回答，問她：“您在做什麼。”

“我在思考……”關一月收回目光，虛弱地笑一下，“什麼‘您’啊，‘您’的，你講相聲的嗎，都這個時候了……”

關一月咽下許許多多的、紛亂繁雜的思緒。

“馬上就會有人來接你了……我得在那之前，想出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