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個我不是很清楚。”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就在這時,一群穿着十分統一的人快步朝他們走來。
陳良見狀,立刻撇開二人迎了上去。
程澄也一把拉過不明所以的齊霧跟了過去。
人群為首的二人退到一旁,露出了一位光頭但周身氣質十分溫和的中年男人。
“王老師!”見到來人,陳良既激動又緊張。
倒是那個中年男人一點也沒有架子,往前迎了迎,張開手臂輕輕擁了一下他。
陳良顯得頗有些受寵若驚。
這個中年男人就是研究所的總負責人,王青青。
王青青從與别人合作一手建立起整個研究所到現在手下各個實驗室都如火如荼地展開着自己的重點項目,一路上經曆的意外并不在少數。但一想到最近這兩個重點實驗室接連遭遇的事情,他還是感覺到很心煩。
與陳良友好互動之後,他先是看向了陳良身後的兩個更年輕的人,問:“這是要做什麼?”
陳良用眼神安撫了一下齊霧,解釋說:“這是祝前輩的女兒,是想來帶走他們的遺體的。”
王青青仔細地瞧了瞧齊霧的臉,帶着詫異說:“是嗎?他們家還有一個女兒呢?”
他是真的很驚訝,他之前從來不知道這件事情。
齊霧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在他的打量中扯出一點笑,說:“是的。您好,我是祝阿姨領養的女兒,我叫齊霧。”
他笑了一下,說:“你好,我是祝染的老師,我叫王青青。”
領養?祝染還有這精力呢。
就在齊霧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的時候,王青青趁機又多打量了她幾眼,問:“你知道我們研究所的規定吧?祝染他們已經簽署過相關協議了,你沒有權利帶走他們的遺體。”
在他極具威嚴的目光下,她心中想要退縮的念頭越來越濃烈。
“剛剛确實了解了一點兒……”
他歎了一口氣打斷了她:“年輕人,不要讓祝染難辦啊!”
齊霧抿緊了唇,所有的一切都卡在了嗓子眼那裡說不出來了。
“在子女無力承擔的時候,研究所确實可以全權操辦相關工作人員的後事。但祝阿姨的女兒在事發當時就趕到了現場,你們沒有理由對她的行為進行阻攔吧?還是說你們當時簽署的協議可以淩駕于其他社會秩序之上?”一直站在齊霧身旁的程澄在這種時候出聲了,三言兩語便打破了王青青設給齊霧的陷阱。
陳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到一邊去了。而程澄站在了齊霧的側前方,以一種巧妙的角度與對面的人形成了并不軟弱的對峙之勢。
王青青很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很了解研究所的協議内容?”
她矢口否認:“我不知道,隻是猜測而已。”
“你們還太年輕了,遇到的事情還太少。這件事不是你們想象中那麼簡單的。”
他用一種過來人的态度審視着眼前的兩個小姑娘。
齊霧敏銳地感受到這并非一種長輩的教導,更多的來自個人的輕視。
“不管有多困難我們都會去做的!”齊霧沒有惱怒,更沒有羞赧,而是對上他的視線,堅定道。
“所以呢?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程澄用另一種形式給齊霧以鼓勵:“我們隻想好好地帶走祝家人的遺體。”
“協議可是祝染親自簽的,難道你們要為了自己心目中正确的事情随意違背别人的意願嗎?簡直是胡鬧!”他的态度顯得十分強硬。
但程澄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外強中幹——他一直在這件事情上變換角度,也就是在阻撓她們這個問題上一退再退。
看來他們在這個問題上并不占優勢。
不同于齊霧的瞬間慌亂,她冷靜地重複:“我們要帶走遺體,用正當的程序。”
“好吧,”王青青看着她,最終還是松了口,“你們可以帶走祝染他們的屍體,但是得等我們将事故的原因等調查清楚。”
程澄立刻應了下來:“當然,我們也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目前并沒有涉及什麼機密,更何況作為家屬她們也理應有知情權。
王青青沒有反對二人的參與,轉而看向守在一旁的陳良,問:“根據現場殘留的痕迹來看,應該是實驗室的自我保護機制被觸動了。知道如何觸動保護機制并且有時間去觸動保護機制的人隻剩下你了吧。”
“普遍來講确實是這樣沒錯。”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個實驗室事故的唯一幸存者身上。
陳良苦笑了一聲:“這天晚上我本該和他們所有人一起死在實驗室裡,但我的母親突然找到了實驗室來。我……我出去了,逃過了這一劫。”
王青青立刻提出質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家不是蒲逅分區的人吧?”
為什麼這麼巧,偏偏在這個時候不遠萬裡來找你呢?
所有人都明白他其實說出來的是這句話。
“對啊,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她是怎麼找過來的。她很少出門的,尤其是出遠門……她們都這樣的。前輩們都很寬容地告訴我可以先休息一下,都催促我先去陪陪母親。所以我離開了。我帶她吃了一頓飯,然後在實驗室附近轉了轉,告訴她我現在過得很好,隻是我還有很多工作沒有完成。就在我要離開她趕回實驗室的時候,她突然哭着拉住了我的胳膊讓我不要離開她。”
“她說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我莫名其妙地回到老家去找她,她說我還一反常态地說了很多話。最後我說我得走了,她也沒有阻攔我。但我卻突然在她眼前倒了下來,露出身後一片绯紅色的天空。她試圖扶我起來,卻發現我沒有了呼吸。我一直安慰她說那些都是假的,可她還是一直哭。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在這時,實驗室發生了第一次爆炸。”
齊霧聽得很入迷,仿佛一切都在她眼前真切地發生過一樣。
王青青繃着臉問:“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這些嗎?”
他答:“我一直帶着母親在街道上轉悠。”
立刻有一個人向王青青示意後離開了這裡,估計是去申請調取實時監控的權限了。
“你剛剛說實驗室發生了第一次爆炸?”
“對,我懷疑是第一次爆炸誘使保護機制自動打開了。可我仔細想了想,實驗室根本就沒有可能爆炸的物品存在!”
到底那是誘使保護機制打開的爆炸還是保護機制被打開的第一次爆炸,王青青沒辦法現在得出結論。他将這些線索暗自記了下來,決定一會兒安排陳良和專業人士進行對話,從他的記憶裡找到蛛絲馬迹。
王青青繼續問:“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的母親并不是受你的指使才在這種時候來這裡找你的嗎?”
陳良愣了一下,說:“這段時間我都沒有主動聯系過家裡,母親來找我之前也沒有告知過我,沒有一點記錄。”
“這并不能用來當作證據。你的母親現在在哪裡?”
“……在我的宿舍裡。”
“你離開之前,實驗室内正在做什麼實驗?”
“不可能是我們做的研究觸動了實驗室的保護機制!我們在實驗室内大多時間都在分析數據,從來沒有做過可能觸動實驗室保護機制的實驗研究!”他的情緒驟然激動起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一定是有誰!這根本就不是意外!”
聞言,王青青再次歎了一口氣,說:“聯系你的母親一起過來吧。你們得跟我們走一趟,你應該明白原因的。”
看在陳良一直在為他們工作的份上,他将強制帶離人的後續計劃改成了讓他主動帶人過來。
他不再試圖辯解,而是在幾個人的包圍圈下聯系起了自己的母親。
趁着這個機會,王青青回過頭來看向程澄,主動發出邀請:“我們現在要去看幾具屍體的具體樣子,你們要一起去嗎?”
程澄看了齊霧一眼,答:“當然。”
她握住了齊霧的手。
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地向中心醫科的深處走去。
齊霧也身處其中,被人推着往前走去。她回頭看了一眼,看到被三個留下來人的護衛在中心的陳良臉上一片頹然,好像王青青的到來又離去抽走了他在面對這一複雜情形的所有鎮定。
隐約間,她聽到王青青輕聲說了一句“幸運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