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西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雖說她能瞧見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吧，可也不是這麼個頻繁法啊。

那人還站在她面前，大概一到兩米之間的距離，于是她倆就這麼相互幹瞪眼，看着對方什麼也沒說。

又歎了聲氣，身體無力的趴在桌上，腦袋枕着手臂，聲音悶悶的：“阿……不是，奶奶，你都在我這兒待了這麼久了，要是有什麼事，去做行嗎？幹嘛還要守着我。”這又是何苦呢。

她又不是什麼活菩薩，能送走一個就已經夠了，接二連三的來到底是要搞什麼飛機。

難道是想讓她多積點陰德，好修成鬼仙？

哈哈，這樣的位置她不配，雖然很心動，可也不是很想，她還想繼續留戀人間。

“你要是有什麼想做的，出門直走再右轉，出了大門就可以跟着你的目标走了，我們拍拍手各走各的，好聚好散不是。”

都沒有到好聚好散的地步，不過飙些好詞兒說不定能快些把她送走。

真的不要再來找她了！

一臉青灰的老人張了嘴，說話的聲音很小，讓人聽不清楚。

眼看那手就要開始作亂頭發，江枕西拼命忍住，這一頭小卷毛當是可花了她好些錢，可不能糟蹋。

禮貌地揚起笑，撐着長桌起身，慢慢朝她靠近。

木讷的眼神開始轉動，目光從地面落到她臉上，離近了些，能聽見嘴裡說的話。

她說：“找阿暖……去找阿暖，她、她會想我的。”

阿暖？她一直在重複着這樣的話，一直在說關于那個找阿暖的事。

這人誰啊？親人？朋友？還是愛人？

擡手撓了下眉毛，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如此重複三遍。

好吧，她妥協了。

靠坐在桌沿邊上，江枕西開始仔細打量這個出現在她工作間的老婦人，雖然這樣細細打量的目光很不禮貌，可都這個時候，不禮貌也就不禮貌了吧。

腳上一雙沾滿泥的黑色布鞋，一條普通的黑色長褲，穿着灰褐色的臃腫棉衣，内裡好像是件黑色毛衣，很老舊的款式，頭發花白，沒看錯好像還夾了幾片草屑葉子。

嗯，看起來粗略估算大概是有七八十來歲了，不像是壽終正寝的樣子。

她手交扣在身前，嘴一張一合，還是那幾句話，聽的人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江枕西咬了下舌頭，問她：“阿……額……奶奶，你說的阿暖她是誰？是你女兒還是你朋友？或者是什麼其他很熟的人？”

一連抛了幾個問題，江枕西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好回答，咬了下嘴唇。

老人聽見熟悉名字，張開的嘴合上，擡眸安靜望她，似乎是在疑惑為什麼會從她嘴裡說出這個名字。

又歎了一聲，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其他誤打誤撞跑到她這兒來的人思緒都挺正常，是能想得起事的人，這人情況倒是很少見啊，問題有些棘手，像接了個燙手山芋。

摸了下腦袋，她又問：“那你曉得自己叫什麼名字不？”垂下的眼擡起瞧她。

女人不再是木讷的眼神，空寂的瞳仁開始晃動，江枕西等了好久，才聽到她慢慢說了幾個字。

“蘭姜……我叫蘭姜……”

重複，依舊是重複，重點吧是這人說話，還帶了點口音，江枕西有點沒聽懂。

她又想歎氣，嘴張開又合上，不能老是歎氣，在這樣她都要成個氣包了。

可同音的字很多，而且組成起來的名字沒有上千也有好幾百，範圍這麼廣，她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

指尖交錯點着桌子，江枕西兀自思索，忘了問最重要的事：“那你還記得自己家在哪兒嗎？附近還是？”心裡的小人在拜地跪佛，求求了，千萬别是什麼很遠的地方。

女人隻是望着她，什麼别的也沒說，隻是再三說着自己名字，一點都不覺得厭煩。

得，很明顯，她不知道。

氣餒的抱着手臂坐下，手指不停摩擦着衣服布料，腦子都要轉出火星子了，已經想不出什麼好的對策。

眼下是這麼個情況啊，站她面前這位老人家呢，她看出來了，很明顯，不是人，應該是個鬼魂，而且和她之前遇見的所有鬼魂都不一樣，她不記得的事情有很多很多，隻是斷斷續續的能說出些字眼。

可這沒用啊！

再則，雖然現在知道她要去找一個叫阿暖的人，可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死是活，萬一情況和她一樣呢，那不是萬裡有緣沒線牽嘛。

還有就是她那個名字吧，方言味兒夾在話裡，也不曉得說的是前鼻音還是後鼻音，是叫lanjiang呢還是nanjiang，可說要是去猜吧，又不科學。

要怎麼辦呢？

難啊，難啊。

扣着衣服縫，她突然來了靈感，手撐着桌沿，朝女人望去。

“你……額……”江枕西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瘋狂，也有些颠，“……曉得去哪兒可以找到幫你的人嗎？”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她，江枕西，一個普通人，在這事兒上她無能為力，什麼也不能做，不過既然決定要幫人，那就肯定得找更有力的幫手，那樣做事才能有效果。

哎喲喂，她可真聰明。

可她等了好久，再三朝老人看去，她也隻是呆呆地站着，嘴閉着，什麼也沒說，眼神又恢複之前的木讷，直直的望着地闆。

抿唇深吸一口氣，她也真是傻的可以，連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都不記得，哪還曉得去什麼地方找幫助。

“抱歉，這事兒我真的是愛莫……”

就當江枕西要開口拒絕，将人趕出去，女人張嘴吐出些字。

她說‘去鬼店找老闆’。

“哇偶。”‘蹭’的一下汗毛直接豎起，腿抖了一下，手趕忙撐着桌子，感覺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江枕西咽了下嗓子，有些不确定的開口：“去……去哪兒？”吓得她都開始結巴了。

女人望着她，一雙眼眸平靜的很，嘴唇一張一合：“去鬼店，找老闆。”

去鬼店，找老闆。

去鬼店！！！

上午十一點，好不容易出了個太陽，落了滿地的陽光，她竟然冒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