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的三人彼此對了眼神,她看出來了,自己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怪不得他們會說這些話。
張闵放下碗筷,挪着凳子朝她靠近些:“跟姐說說,到底是遇上什麼事兒了?”看她不說話,試探着給了幾個選項:“家人生病了?”
不是。
“要跳槽了?”
也不是。
“那是遇上什麼怪事了?”
OK,猜對了。
她回頭朝譚生望去,會意的人幫遊水山多添了些菜,扶着推着把人送去屋外,讓她坐門口小闆凳上吃。
關上門,譚生坐回位置上,聽張闵繼續問:“那些東西又來找你了?”
她和譚生曉得江枕西能看見一些平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并不覺得驚訝,因為她們自己也算是這一類人,雖然不能像她那樣看的具體,但多多少少也能感知到一點。
“偶爾幾次。”她沒說謊,确實最近是隻有偶爾幾次,沒以前那麼頻繁。
張闵朝譚生看了眼,擰了下眉:“它們找你幹嘛?”
“沒什麼。”江枕西心虛的瞥開眼,擡手摸了下鼻子。
“沒什麼,那你為什麼心虛成這個樣子,撒謊可不能糊弄我。”張闵拆穿她的小把戲,拍了下她放腿上的手,“不是姐想刨根問底弄個明白,隻是不想之前的事再發生。”
而且那事都不止發生過一次,雖沒有一個月一次那麼頻繁,但每隔兩三月就發生一次,還好人最後找回來了,要是出了事,誰說的清楚啊。
江枕西嘟嘴,有些尴尬,還不忘小小争辯一下:“我那不是想幫忙嗎?”
“幫忙?你一個人?單槍匹馬,單打獨鬥的就去幫忙?你可長點心吧。”張闵都不好意思說,差點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她不曉得那忙到底有沒有幫成,隻曉得每次都能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把人找到,不是垃圾堆,就是什麼犄角旮旯,再不濟都是荒山野嶺。
要是有一天,怎麼也找不見時,都不曉得人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兒。
“那,我身子骨弱嘛,闵姐。”見說不過她,江枕西開始撒嬌,尾音聽起來可憐巴巴的。
張闵擡手:“打住,不吃這一套,謝謝。”又看不過她那泫然欲泣的樣子,無奈道:“我們和它們陰陽兩隔,沒有親緣上的關系,本就不該有所打擾。”
“哪怕是親人,與它們相處久了,我們身上的生氣就會慢慢朝它們彙聚,這是無法控制的事,等生氣一旦消失不見,我們也會死。”
“我們可以善良,可以想幫忙,但是那要對得起自己,你身體差,就更不應該和它們有交集。”
“那它們都來找我了,我總不可能見死不救吧。”江枕西癟嘴,一雙眼望着張闵,亮晶晶的。
“不對啊。”一旁未出聲的譚生開口,眉毛擰作一團,她問,“我們之前給你的符紙呢,沒戴嗎?”如果戴了的話,按理來說不應該還瞧得見那些東西啊。
“戴着啊,喏。”從衣領下拉出她說的那東西,是張黃符,被疊成小三角,一端系了紅繩,挂在脖子上。
譚生伸手,說:“給我看看。”
拆開那小三角,翻着正反面仔細看,好家夥,原本的朱砂早就沒了,隻剩一張幹幹淨淨的黃紙。
一個栗子敲在江枕西頭上,張闵嗔罵道:“我不是說了嘛,一定要記得找我換新的,你又沒記住。”
江枕西吐舌,臉上做着搞怪的表情:“那麻煩闵姐再給我畫一張呗。”
她不曉得張闵來山青之前是做什麼的,隻曉得這符紙很好用,戴上後真的就沒再瞧見過那些東西,可越往後,它們就又出現,原來是痕迹淡了。
“等着啊。”接過那條紅繩,張闵起身往外走。
屋外遊水山坐在矮凳上,聽見動靜朝這邊望一眼,不是叫她進去就又往嘴裡夾菜,一點不挑環境。
門沒關上,所以她瞧見了對面的蘭姜,正站在工作間門口望她,江枕西低下頭,不敢再看過去,
譚生扭頭看到的是空無一物的門口,緊閉的門阻攔了她想要打探究竟的目光。
“所以,你還是想幫它,是嗎?”
江枕西擡頭望她,搖頭,說:“我不想。”
是不想嗎?還是什麼别的情緒暫時占了上風?
沒再說什麼,譚生提起筷子,揚了下下巴:“快吃吧,不然等會兒菜涼了。”扭頭朝屋外喊去,把矮凳上的人叫回來。
園裡的生意是這樣的,好的時候好,不好的時候,冷清的都能聽見鳥叫,還有遊水山的慘叫,應該又是做了什麼惹人嫌的事,被闵姐追着打。
一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不停撥弄那個小不倒翁,看它左右搖晃,江枕西慢慢停下動作。
她不曉得蘭姜走沒走,整個空蕩的工作間裡,現在就她一個人。
應該走了吧,畢竟剛才說了那麼重的話,怕是個鬼,都會覺得傷心。
下午六點,張闵要去見朋友,于是順路把江枕西給捎回家,揮手說了再見,看到她車尾燈慢慢消失。
推開門進來單元樓,她運氣不好,電梯才剛剛上去,要是她早一步進來,說不定還能趕上。
按電梯的手落下,看着光滑電梯門倒映的人,江枕西煩躁的開始薅自己頭發。
啊,真無語。